两人商议妥当,正坐在树枝上看夕阳。
院子里,琴娘抱着满满冲树上喊道,“还不快下来吃饭,一个姑娘家的,爬树爬的比猴子还溜,也不知是谁教的。”
语气里一肚子怨念,琴娘原本想教养个温柔乖巧的淑女,谁知刘琼既不温柔,也不乖巧,和淑女更是没什么关系。
念叨虽然念叨,可琴娘的目光却落在树上,担心刘琼下来的时候摔了,“我说你先别动,我让你爹上来接你。”
琴娘忍不住道。
刘琼道,“娘,我下来了,你别叫爹,爹爹今年一大早就上山去忙活了一天,累得很。”
说着,刘琼抱着树干就爬了下来,沈骄阳倒比她优雅多了,一下子就跳了下来,甚至衣服都没皱,半点不像刚干过坏事的样子。
刘琼撇了撇,腹议了两句,然后噔噔噔的跑回了家。
沈骄阳在她身后宠溺的摇了摇头,然后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又理了理长跑,才漫步往里面走。
用过饭,沈骄阳把秀才文书拿出来给大家看了看,饶是刘老二这个庄稼人不识字,此时也激动的伸手摸了摸那文书。
月婶相比倒是矜持多了,可接下来沈骄阳说的话,却让她摔碎了手中的茶碗。
“你……你说什么?”月婶声音颤抖的指着沈骄阳,有些不敢相信。
“娘,我打算去苏州求学,还望娘成全。”沈骄阳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月婶颓然坐在椅子上,“苏州那么远,我不许你去!”她言语坚决,丝毫不给沈骄阳半分商量的机会。
沈骄阳目光暗淡,他知道月婶舍不得他,担心他。
琴娘见气氛僵硬,把满满递给双喜,让她带出去玩,自己则走到月婶旁边劝道,“孩子上进是好事。”
月婶也来了脾气,对琴娘抱怨道,“他不过中了个秀才,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难不成洛县鹤洲的先生就教不了他了?非得山高水远的去苏州,他才多大,若是去了那富贵风流之地,被勾引坏了可怎么办。”
琴娘苦笑道,“骄阳不是那样的孩子。”说着,又对跪在一旁的骄阳道,“你要不再想想,你娘舍不得你。”
沈骄阳苦笑道,“琴姨,去逐鹿书院是我毕生之愿,还望琴姨替我劝劝我娘。”
“这……”见沈骄阳这样乖巧,又一心向学,琴娘也犹豫了起来。
这个时候刘琼坐到月婶的另一边,拉着月婶的袖子撒娇道,“月婶唉,你就让骄阳哥哥去嘛去嘛,他去了之后,你就留在我家,天天陪着我和满满,行不行。”说着,还不要脸的用头去蹭月婶。
弄得月婶想发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狠狠的瞪了沈骄阳一眼。
刘老二也搓着手道,“她婶,骄阳爱学,又学的好,孩子想去读就让他去吧,如今家里头也不缺银子,不求骄阳他多飞黄腾达,至少别让孩子留下遗憾。”
跪在地上的沈骄阳忙点了点头,眼底流露出感激之情。
“好了,好了,你们都成了他的说客,倒是我成了恶人。”月婶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沈骄阳道,“你果真想去?”
沈骄阳使劲点了点头。
月婶对刘琼和琴娘等人道,“劳烦你们出去一下,我和骄阳单独说几句话。”
大概是月婶的语气太过冰冷,弄得刘琼觉得沈骄阳要挨打一样,走得时候三部两回顾的,十分依依不舍。
刘老二离开前,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句,“她婶,有话好好说,可别打孩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琴娘拧着耳朵拉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骄阳那么好的孩子,月娘怎么舍得打他,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唉……唉……疼……”刘老二可怜巴巴的捧着耳朵,差点逼出两颗泪花子。
一家三口在门口巴巴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听见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争吵声,也没有砸碎东西的声音,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好一会儿,沈骄阳才打开门。他脸色平静,不悲不喜,偶然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落在了刘琼身上。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红了脸,急急的把目光转了过去。
“怎么样,说服你娘了吗?”刘老二上前关切的问道。
沈骄阳点了点头。“叔,我打算早点去苏州,五日后就出发。”他目光真诚,“今年过过年,我怕是回不了家了,辛苦叔和婶子帮忙照顾我娘。
“这么快就要走啊。”刘老二心底生出许多不舍,“这收拾行李都来不及了。”
沈骄阳苦笑道,“苏州离得远,若不早去,赶不上逐鹿书院开院的时候。”
琴娘道,“既然决定了,就安安心心去读书,不要担心家里。我们在呢,定然不会让你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沈骄阳笑着点了点头,今生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好的刘叔和琴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