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那日出行,庭阳殿下受了风,促使伤寒发更加严重,这两日皆闭门不出,好生调养。听了这话我心里是想笑的,她哪是受了风,分明是受了惊,吓破了胆。
说起那天,同扶苏提起的事情,他思来想去,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当即就派画师来各宫女眷处描像,我这里也没有落下。
说被人盯着瞧也无所谓,干坐着等几个时辰也无所谓,可被人盯着坐个一天半天的,那可有点熬不住了。
我干脆捧卷读书,让老绘师画我读书的样子好了,正好读书时全神贯注,不理外物,一连坐一天也是不要紧的。
那画师也是极有耐性,一直从早晨执笔到傍晚,方在帛架旁搁笔,洗刷收拾了去。
我揉揉略微酸痛的后颈部:“先生,这便画好了?”
老先生是个温和的:“是,还承蒙殿下配合得紧,这画卷只需晾上一天一宿,等干透了,司礼自会派下人来取,殿下交由他们便是。”
“好说好说,菁华,赏。”我对他笑笑,唤管事的婢女捧匣子进来。
左右不过上面赏的,我用不着,能散的都散了出去,老先生那厢接来,千恩万谢,夹了自己的家伙物什去了。
我自洗漱歇息,第二天还是在案前读书,晾画的架子还静静立在一边,透出些松墨香气,好伴人阅读,只是上头的人像画得究竟如何,我是一眼也没有去瞧看,不大感兴趣的。
一连乖乖等了两日,左右等不见来取画的人,一打听才知是华阳宫那卷还不曾画好。
庭阳小主子身子不适,总是坐不住太久,话了个把时辰便闹着要休息,把画师驱赶出去,因而画作至今也才完成一半。
看来是病得狠了,我披上衣,没带下人,自己就匆匆往她那头去了。
华阳宫如今没少来那几次,都熟门熟路,宫人也未曾多加阻拦,一路放行至庭阳门口,怪是庭阳这次也未摆出势不两立的样子拒我于门外,反而叫人开了门请我进去。
她在屏风后,半依床榻,平日厉害十分的嘴不说话,倒没那么讨人嫌。
“听说皇姐久病不愈,故来探望,还望皇姐谅我唐突……”
“哼!”我客套言语还没说完,便被她先声夺过话,“母亲和哥哥不在宫里,往日看那些同本公主要好得不得了的,听我病了,个个躲瘟似的,拿画像之事推拒我,请也请不来,到头都还不如你!”
我竟一时不知她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只能看话说话:“皇姐莫恼,绘像一事确实是有的,许是各位皇姐追求精益,才弄得细慢些。”
这般将话题引日,应是不曾被看出端倪,她狠狠啐了一口:“我呸!给那蛮人子嗣看的东西,也值得这样隆重?本公主一想到他那不三不四的眼神,就恨不得将隔天的茶都吐干净!”
“是了,那日我也瞧见得分明,许是姐姐沉鱼落雁之貌,惹那登徒子垂涎肖想,还越发放肆无理,实在过分。”我附和她,添把柴火。
她气急了,猛地咳嗽几嗓子:“连你也瞧见了?一料想他脑子中不知在算计什么腌臜事,我简直心中发毛,可怕得紧!还想要做什么画像赠予他,痴人说梦!”
“皇姐别忙,万不可气中了身子。”我见火候已到,悠悠降下嗓音,
“我看他对皇姐动了心思,岂能让这等登徒子沾身?要我说,咱们大秦已是回礼颇丰,再要加几幅女子肖像,不过锦上添花之用。既然添花,添几支不是添?走个过场形式而已,少你一副,有什么打紧的?还免了那蛮子的念想。”
庭阳闻言当即从床上下地来,惊得贴身婢女直追着她穿鞋。透着屏风,病症缠身,她的形状较从前饱满而消瘦些许。
“你倒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她嫌恶地重新做回床上,“那唯诺画师来了好几回,皆是被我敷衍一会儿打发回去,就着害病的由头,能避就避,也真是忍到无可忍处!”
煽风点火为辅,欲擒故纵为主,我担心道:“皇姐,我也就是那样一提,你可千万不可当真啊,既是要画了,何不好好配合呢,与画师过不去作甚?”
她果然被我激将起来:“你慌什么,我还会牵连了你不成?”
嘴上说得不痛快,她翻身噌噌噌跑下地,跑到画架边一把扯下半成的画,发起狠下手要撕,可布帛结实,任她使了几次劲皆纹丝不动。
她嫌丢了脸面,一把递在侍女面前:“你,去把它给我扔了,烧了,毁了!都行!别叫它再出现在我眼前,看见就烦得很!”
侍女吓得不轻,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奴婢,奴婢……”
庭阳烦躁不已,破口骂她:“怂货,怎么养了你这没用的东西!”
见侍女伏地不动,她三两下将帛画缠团在手里,打开窗扇丢了出去,拍手道:“往后谁也不许放那破画画的进来,那劳什子人像图啊,我们宫里就是不交!这点小事,哥哥还奈何不了我!”
见她举止肆无忌惮,我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