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一种人仅仅凭借着声音就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心中温软,下意识地就会对声音的主子抱有未知的好感,那么这就是了。
“母后。”裴赫云抬起头看向来人,一道窈窕的身影领着一干侍女们进了门,这声音的主子有一张静美的面容,虽然已经中年,但是容貌也不过三十出头似的。
虽然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但是那一把酥软人心的让人无法拒绝声音,也许足以让人明白她为何能在嫁人寡居之后还能成为帝王宠妾,最后一跃而上枝头。
这便是素来以温柔静美西狄明孝太后,也是一位到如今仍旧让西狄民间引为传奇的女子。
而既然是传奇,又怎么会没有让人畏惧的手腕?
明孝太后挥挥手,让身边的侍女去扶起倒在地上起不来的章姑姑,她瞥了一眼章姑姑那肿起来、满是青紫的脸,随后看向裴赫云,冷冷地道:
“赫云,你告诉我,今日你大发雷霆,甚至不顾章姑姑照顾你多年的情分就是为了那个西狄的奸妃么?”
即使她这么逼问,声音听起来依旧是软软的,让裴赫云虽然不喜自己正在处理人被插手,却还是同样温和了声音下来:
“母后,对付天朝的事情,儿子自有安排,咱们赫赫方才稳定下来,对付九千岁并不容易,绝对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明孝太后挑了下细眉,看向裴赫云,淡淡地道:“赫云,你是没有听清楚么,我说了,这事儿是我让章姑姑去做的,你要怪就怪我母后好了!”
这般以退为进,实际却是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裴赫云沉默下去。
“是哀家听了你在天朝之事,这让哀家非常忧虑,你如今已经继位一年有余,却依旧后位虚悬,底下左右不过是两三个庶出之子女,母亲身份根本上不得台面,太子妃殁后,你却是丝毫没有打算选后纳妃,如今朝臣们议论纷纷。”
明孝太后在他下首的位子坐下来后,顿了顿,方才目光冷冷地看着裴赫云继续道:
“所以哀家不得不想,你继位不久便任性地要去天朝,在那里还与九千岁身边的奸妃独处了许久的时间,一个能嫁给阉人求得权势的女子,必定会想方设法勾引你,难不成你要为了那样一个女子而置自己安危于不顾,也置我西狄皇朝的大统于不顾么!”
裴赫云负手而立,只淡淡地道:“母后,您多虑了,此事真的是您让章姑姑去做的,而不是她擅自行动么。”
“没错,贞元身边的祭月早已经给哀家来了信,说是那奸妃有孕,但是如今贞元已经折在里头,我看你得到消息之后却一直按兵不动,所以哀家就只好替你去动了。”
明孝太后冷冰冰地道:
“说起来你们倒都是痴情种子,祭月说贞元迷恋上了九千岁那阉人,而你却对他身边的那个奸妃有情有义,不过她到底还是有点用处,在国公府里安插了自己的耳目,虽然她已经折了,如今出云已经按照我的指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如今你却是让我最失望的那一个!”
裴赫云看着明孝太后,只不喜不怒地道:
“是么,孩儿让母后失望了,是孩儿的错,但是这家国政事是孩儿在处置,许多事情母后并没有插手,所以并不知晓其中的厉害。”
这般近乎敷衍的话语,让明孝太后脸色一变,眼中瞬间就含了泪水,轻声道:“你说什么,赫云,你这是在指责母后为你考量的心思么?”
看者自己的母亲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一脸哀婉的模样,让人心怜,裴赫云淡淡地道:“母后多虑了,赫云没有这个意思。”
明孝太后看者裴赫云的模样,她垂下睫羽毛,忧伤地拭泪:
“母后知道你多少是有些怨母后这些年忽略了你,若是母后能帮你的,便一定会帮你,不让你那么操劳,从明日起,母后陪着你批阅奏折,为你分担一些,日后也好……。”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道西狄女官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进来,在明孝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立刻让明孝太后梭然变色。
温柔可亲的面容上瞬间满是惊忧:“什么,素儿又不肯好好吃东西了,把送去的那些明月虾羹都倒进了海鲨池?”
她梭地站了起来,对裴赫云道:“等着母后安抚了素儿以后,再来和你说这些事。”
说罢,她便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地转身就去了。
来去匆匆,明孝太后不过是在房间里只留下一股子百合花的香味。
裴赫云轻轻地嗅了一下,随后微微颦眉。
长年立刻会意地匆忙走到窗边,然后一把拉开了那窗边的窗帘,让海风吹进来,清凉的带着咸味的海风一下子就把这股子浓郁的百合花香气给吹散了。
“陛下,可好些了?”长日在一边则递上热茶,有些担心地问。
裴赫云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微微颔首:“嗯。”
长年忍不住抱怨:“太后娘娘怎么总是不记得陛下是受不得这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