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国君名义讨伐我，明日正义王旗则受他军势力践踏于铁蹄之下，诸多利益面前，杀戮不止不休，共铸这终不见天日的人间炼狱。
王府准备飨宴前，相祖父则先谴侍女为我与婴烧汤沐浴，洗去身上疲惫与之前晦气。
我在殿内，看婴进门后，无声谴走一众年轻侍女，然后走过来。在他俯身，将我从铁质轮椅上抱下水时，我却挥挥手，示意自己来。
婴已摘下面具，双目沉沉。
他站在五龙汤池边，一袭白衣，颀长身姿，周身气质似昆巅雪松，冷静与固执如旧。
我盯住他脸庞，叹一声相祖父劣作误我，无奈哄道:“弟弟，许久不见就要一起共浴，我虽好少年美色，但也会害羞。”
婴沉默须臾，后退几步，也只在我挣扎起身时，他才伸手撑住我，双臂架稳我脚下，慢慢扶我入水。
我穿着件绸衫，也随他去了。
在一处汤眼阖目假寐时，婴突然朝此踱来，他衣衫半敞开，露健壮胸膛，墨发浮在水中，袅娜雾气掩映之下，稚嫩面庞干净而清冷，远胜画像之单薄。
我正享受这蓬莱国君有意在佛国太子指尖点化莲华之圣地建造的闻名汤池，于是疏懒双眸睁眼，只觉掌心酥麻，似蚁虫噬咬。
婴握起我断指的那只手，于掌心细细写绘道:“膝盖，可好？”
我荡水拍拍他肩头，“这汤池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不必担心。”
婴垂眼，拾指想要重新写些什么时，我则连同他的手指一起攥于掌心，抬起浸湿的宽广衣袖，用健全的手掌覆在他黑沉且认真的眼睛上:“这府内每时都危机环伺，此刻当该享受放松，以有心待不备，方有得胜之机。”
我鲜少如此近距离观察对方，待婴掀抬眼睫，目不转睛望向我时，于是愣怔很久，方意识到松手，开始龇牙咧嘴重新糊弄：“你小时候生辰，我因为扒你裤子比鸟儿大，被祖父吊在内府树上，光着屁股挨打！”
婴听我胡言乱语，转身便离开。
他身姿挺拔，如芙蓉出水的那刻，我瞧着他流畅线条，咂摸了两声，格外艳羡。
“啧啧，现在和我比也还是差了点。”
婴披上外裳，拿着衣服，走到屏后，动作不疾不徐。
侍女应声进门时，见我仍在汤池内，也仅柔声提醒了句，再低头拿走湿衣裳。
我老神在在，独自享受。
婴墨衣玄服，阔肩窄腰，在前厅品茶等候。
傍晚，城中旌旗飘荡，士兵披坚执锐列队长街府门。飨宴初始，彼时鼓乐喧天齐鸣，有巫祝以牲祭之舞共城外营中的数十万天魔兵同欢庆，人血如汤浆自城楼上泼洒，再添天人躁动。
我在城墙之上，观楼外景象。
婴依旧覆面具，站在身侧，不言不语。
见到相祖父时，他已两鬓斑白，华贵裘服难掩其心境沉重，只抆泪道:“庶子误国，早已不及当年先帝临朝，九国朝拜之盛世景象。”
我闻言，只令内侍官通知各军将首领登楼赴宴，以待加官赐爵之封赏。
众官将齐坐于殿内时，我坐在婴身旁，将婴重新介绍给他们时，只道其是虢国公女樊夫人之嫡子，年幼且尊贵。台下诸位均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有喝得醉醺醺的年轻将领，当庭问道:“记得当年，庶子新王引九国兵围攻西南和昆仑时，便已有传闻自王府流出，公子婴被鸩杀于内廷。”
“夫人新死，如今陡然出现一人，将军只说此人是公子婴，但让我等……天下百姓如何相信？”
我眯眼瞧此人，知晓其是燕地降将，曾一夜坑杀上万中原士卒，尤善骑射弓弋，性情耿直粗暴，为人鲁莽、不拘礼节。
“君以为，我所献出的太子监国虎符是如何得到？”
年轻将领醉倒在台下，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短暂鼾声之后，方起来解释道:“或、或许是将军攻入内府时，发现虎符。”
我瞧了一眼婴，后者端坐正位，眸光沉静如水，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若如君所言，我于内府发现，为何其余诸将不知，也无风声流传?难道是我私藏?”
年轻将领思索了半晌，终仰摔于地，酣然酒态。
我抿唇笑，眼底冷冽，抬手则令内侍官扶将领入后院休息，转头望向台下，仍旧笑眯眯，“将军既醉，我也为诸位解开疑惑，为何我死里逃生，不被九国皇帝所杀？说来惭愧，我以婴嫡子之名起师，却未能得知他流亡艰辛，却屡次借他荣光，得以保全。”
“那日殿前行刺，九国皇帝下令诏狱，我本该命丧当场，若非婴执意提出献太子监国虎符以求全，我安得苟还。”
我掩面佯涕时，以眼神示意婴于观察台下众人。
汤池沐浴时，他便提醒我，军中有奸细，在扶我起身并提出帮我更衣时，我垂眼只为他构计，待到身上湿衣服被扒得一干二净时，才坐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