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黎绘有些不敢置信。
她和湘湘之间怎么会是孽缘呢?
她和湘湘的缘份始于那次意外,如果她俩之间是孽缘的话,那岂不意味着湘湘当年就不该救她?
“不知道,”颜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看到的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是孽缘,我不是你们当事人,哪清楚原因?”
黎绘再度无语。
她倒也没把颜烈的话往心里去,她跟贺怡湘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颜烈一句“孽缘”就此抛弃或疏离。
不过颜烈的话,却唤醒了一件已经被她丢到记忆犄角旮旯里的,跟贺怡湘——
准确来说,是跟贺怡湘的父亲有关的往事。
那是在黎绘上大学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父亲被朋友忽悠着合伙投资做生意,却不想那所谓的生意就是个骗局,合伙人和客户卷款跑路,留下她爸背负大量外债,甚至还有可能惹上牢狱之灾。
那段时间债主不断上门催讨,家里能够抵债的东西全部被人搬走,就连她上大学的学费都保不住。
她不想就此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她父母也是如此,就在一家人到处想方设法凑钱时,贺怡湘的父亲私底下找上了她。
贺父告诉黎绘,他可以出钱帮黎绘家还清外债,并资助黎绘上完大学,但是有三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是,黎绘必须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转去就读贺父要求的专业;第二个要求是黎绘终生都只能在启帆上班,不能再去第二个公司;最后一个要求是,黎绘必须跟贺父指定的人结婚。
那时贺怡湘已经闹完一波离家出走,又先斩后奏报了艺术类专业。贺父见贺怡湘铁了心不肯接触跟商业相关的东西,也没法再逼她,万一逼得太急,再把她逼得离家出走,反而会破坏父女之间的感情。
既然贺怡湘不愿继承家业,那么他就得为贺怡湘找个能为她守好贺家基业,让她以后衣食无忧、为她保驾护航的人。
所以他找上了黎绘。
他告诉黎绘,会选择她是因为贺怡湘很在乎她,而且贺怡湘对她有救命之恩。
他相信黎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会保护好贺怡湘。
但他在商场纵横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吃过的盐比黎绘吃过的米还多。他相信这时候的黎绘的为人,但人都是会变的,他不敢赌以后的黎绘,会不会在纸醉金迷的侵噬下依旧维持初心。
所以他必须对黎绘有所制约。
让黎绘终生只能在启帆上班是制约,让黎绘必须跟他指定的人结婚也是。
这一切都会写进合同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黎绘违反其中一条,黎绘就必须将她在贺家得到的一切尽数归还,并赔偿数百倍于她所得到的一切的违约金。
黎绘能理解贺父作为一个父亲,为女儿未来殚精竭虑谋划一切的做法,但她无法接受贺父的条件。
贺父早预料到她不会马上同意,他愿意给黎绘时间,让她回去好好考虑。
他胸有成竹,黎绘最终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因为黎绘的父母已经走投无路,他是唯一可以快速解决掉黎绘父亲麻烦的救星。
事实上,如果不是黎绘恰巧遇到了管彰的父亲,她最终的确有可能会答应贺父的要求,但管彰父亲的出现,给了她选择另一条路的机会。
而在管彰父亲那里的兼职,还让她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她父亲的事情,有贺父插手的痕迹。
他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在黎绘父亲即将遭难之际,有过推波助澜、让黎绘父亲跌倒得更快的举动。
如果说在那之前,黎绘对贺父一直都很尊敬景仰有加的话,那么在那之后,她虽然对贺父尊敬依旧,但同时却也厌憎至极。
就像贺父私下找她那样,她也私下找了贺父,把贺父推波助澜的事情,明明白白地摊开在彼此面前。
贺父显然没料到她居然会查到这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讶异之色。
但也仅仅只是讶异而已。
被黎绘知道这种内情,他丝毫不以为意。就算黎绘知道了,也奈何不了他,毕竟两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黎绘一个才准备上大学的普通女孩,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然而,黎绘打碎了他这份自信。
当时黎绘凝睇着他,面容沉静、目光平和得就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她说:“的确如您所言,我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我家任何方面,都不能与您比肩,但我也希望您知道一件事。”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做起事情来是没有任何顾忌的。就像湘湘是您的逆鳞,您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她一样,我的家人也是我的逆鳞。”
“如果有人想要掀我的逆鳞,那我也不介意让他尝尝鱼死网破的滋味。”她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