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自己必然安全了。
路过检查亭子的时候,只有半智能机械运转——正如他所料,争斗把安保的精力全部牵扯到前院去了。他现在也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座占地不大的建筑并不是科尔涅利常住的居所,而是他造来用于偶尔玩乐、亦或者就是收集癖上头所造的一比一建筑模型,否则绝不会松散到这等境地。
凌晨四点,车辆有惊无险地从庄园驶出。
明克斯街道的马路十分宽敞,空荡荡不见一只虫族。他躲在垃圾处理车呆了许久,转过无数道弯,又穿过十几条街道,这才从高地下来。
等到天幕边角的位置都已经开始泛出淡淡橘色光芒,远方耸立的塔楼终于映入眼帘。
虫族的楼比起他曾在人类世界时所见的更加致密高大,百层左右的都只能称之为‘矮屋’。由于建筑过于密集,因此总晒不到阳光、通风也差的要命。可即便如此,首都星的房屋依然昂贵异常。
凯恩斯熟悉这里,知道能吞吐数十亿吨垃圾的处理港就在建筑群中心,而周遭围绕着的,便是层层叠起的、不停吞吐烟雾和污水的工厂,以及随着生产线迁徙而来的海量的普通平民。
当垃圾车在红绿灯处停下来时,他瞅准机会,借着建筑物的遮挡在监控死角从缝隙里钻出来,像个小偷般蹑手蹑脚地穿过两条街,进入即便是正午时也见不到多少光的窄巷里。
那里是凯恩斯之前居住的地方。
他不晓得,是不是其他家庭的雄虫兄长在刚刚结婚,且弟弟是被一位位高权重的雌虫带走后,还能等在原来相依为命的家里,不过当他进入这幢只有十来层、四周还装模作样地种了几颗树的笼式建筑时,看见六楼边角位置的小公寓里还亮着灯。
通过指纹打开门,巴森俨然正躺在双人沙发上睡觉,房间里灯火通明。
凯恩斯走上前,像把滑落到地上的毯子捡起来给兄长盖上,没料到这轻微的举动惊醒了对方。睁开眼看见他,先是惊跳而起将他抱在怀里好一阵上下摸索价差,而后愤愤用手掌打过来。
“你说你到处乱跑什么?!”
巴森坐着跺脚,一贯温柔的脸上倒竖起两根眉毛。
“早就跟你说,我结婚的时候用不上你做伴郎,非要去抛头露面。这下好了,闹到了只最难搞的雌虫身上去了。”
凯恩斯摸了摸鼻子,有些愧疚地扶着兄长在沙发上坐下,含混不清地解释道:
“嗐,这能怪我吗?明明是科尔涅利的问题好吧。”
“你叫他什么?!”
巴森拽着凯恩斯的手臂,眯着眼把脸贴近。
“是他就让我叫他科尔涅利的。”
凯恩斯马上找补,生怕被巴森看出端倪。
“既没结婚、也没订婚,他让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啊?”
巴森恨铁不成钢地下手扭了一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离雌虫远一点,注意不良影响,你怎么从来就不当一回事儿呢。”
“我已经离得挺远了呀。平时连话都不说的,这不是看你结婚举办仪式,就想着……”
看到兄长十分不赞成的目光,凯恩斯立刻认怂,非常有脸色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赶紧转移话题。
“哎呀,你怎么来啦,难道是心有灵犀,知道我会来这儿?”
“我还要问你呢,格安和我就住在隔壁,为什么不直接翻墙回去。”
“这不是看刚刚新婚,怕打扰到你们嘛。”
凯恩斯不想细谈这话题,生怕把巴森也搅和进那摊烂事里。于是立刻耍赖皮嚷嚷胃痛,又哼哼唧唧地叫自己已有两天没吃东西。被这么一闹,年长些的雄虫只好赶紧放开手,絮絮叨叨地往厨房里钻,末了还指示他赶紧去洗澡。
凯恩斯其实还想在兄长面前再撑一会儿,免得多愁善感的巴森忧虑,但这两日的折腾实在叫他提不起精神。窝在这张不怎么柔软、还带着点油渍的沙发里,身上被兄长裹起来的毛毯,两只眼睛就开始张张合合,不一会神志就迷迷瞪瞪地朦胧起来。
——直到感觉有什么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头发,这才又把眼皮张开一道缝。
巴森已经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奶粥,正斜坐在沙发上耐心而仔细地看着他。
“哎,亲爱的兄长,你怎么这么贤惠。要我是只雌虫的话,肯定哭着喊着也要嫁给你。”
凯恩斯笑起来,弯起的眼睛里闪着澄清的金色光芒。
回应他的是对方不轻不重当着脑门的一掌。
“死小子,你给我听清楚。要是下次再这么没轻没重地和雌虫扎堆惹出事儿来,我立刻叫格安提脚把你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