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甲听得此人声音远远传来,有若钟鸣,显然内力根基颇深,剧惊之下,转头看去。
只见一名男子,身形雄壮,面如银盆,双颧饱满,唇边些许髭须,约莫五十上下年纪,戴顶蓝石珠冠,披身青袍,上绣金虎一头,正信步走来,身旁跟着几位义和团首领。
霍元甲见他是官人打扮,把剑从袖中抽出,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那官人微笑道:“在下李瑞东,字文侯。”
霍元甲等三人听得,都惊震失色。
他们都知道,江湖上有一句话,“佛山黄飞鸿,北京李瑞东。”
曹福田厉声道:“这位是当今的御前带刀侍卫,老佛爷称为‘大内飞鹰’的便是,恁三个驴马还不跪……”
李瑞东把手往旁边轻轻一张,曹福田慌忙收了声。
农竹上前一步,抱拳笑道:“原来阁下便是名满江湖的‘烟霞逸士’李前辈,今日想必是来与义和团诸首领商讨要事。晚辈三人不知,多有搅扰,还望见谅。”
李瑞东朝他点点头,转眼看向霍元甲,问道:“足下便是霍元甲霍大侠了?”
霍元甲掬手行礼道:“不敢。”
李瑞东笑道:“老夫虽久居宫中,亦常闻‘津门大侠’威名,有幸一会。”
霍元甲道:“李前辈过奖了。不知阁下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农竹听得,慌忙扯了下霍元甲的后背衣服,霍元甲却神色昂然,注目不动。
李瑞东环顾一圈,铿然道:“如今异族窃国,山河破碎,近日洋人又往北京增兵,怕是战火一触即燃。太后皇上闻听有万千义和团英雄起事,特派李某人前来,与诸位英雄相约,倘能联手捍卫京都,共保大清社稷,朝廷绝不再征剿义和团,首领团民,皆有重赏。”
农竹听了这番话,心中惊思:“坏了。朝廷果然还是朝廷,老辣奸猾得很。他们先声夺人,与义和团勾结,又是大内高手,又是厚礼重金,处处压我们一头,我等又如何拉拢得义和团了?我兴中会的大计,眼见难行了。”
正待拉霍元甲和武安承离开时,霍元甲忽然朗声道:“实不相瞒,元甲等三人前来拜谒义和团诸首领,也是有要事相商。”
在场众人听得都一愣。农竹见他竟直言相告,不禁惊得冷汗渗出,拉了霍元甲要走。
李瑞东凝视着霍元甲的双眼,片刻,忽然笑道:“你的眼神,和他们不同。”
霍元甲紧接住李瑞东的眸光,竟似被他勘破了心事。
他面不改色,心中却微微一动。
眼神?甚么眼神?
他们?他们是谁?
农竹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赔笑道:“原是我等冒犯了,还望李前辈……”
“霍大侠。”李瑞东道,“久闻大名,有意切磋一下么?”
“霍某人若输给前辈,便自行离去。”
“若是我输了呢?”
“若是晚辈侥幸胜了,也请李前辈收回成命,即刻返京。”
“大胆!”张德成喝道,“李大人屈尊前来,又是亲奉太后懿旨,岂是你说撤就……”
“好!霍大侠果然是爽利人。”李瑞东也不理张德成,“三招定胜负。”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都聒噪起来。
“李大人!”张德成急了,李瑞东也不看他,伸手示意他收声,四下里众人见状,也都戛然无声。
李瑞东道:“便请霍大侠把最绝门的功夫,使上一使。”
霍元甲道:“霍某人最善摔跤之术。”
“那你的泼脚功夫想必不俗。来,你踢上老夫三脚。老夫若动一下,便是你胜了。”
众人听得,都觉纳罕。
霍元甲心想以李瑞东的名家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定不相欺。虽听着托大,料也是有真本事。
霍元甲便强沉下心来,绷紧神经,低头抱拳道:“那晚辈献丑了。”
众人让出一片空地,二人各自摆出架势,吐个门户。
但见霍元甲闭上双眼,气运丹田,长舒一口气,一记鞭腿,向李瑞东腹上踢去。
布鞋到处,踢中李瑞东腹间,霍元甲脚尖一颤,竟似踢在岩石上,剧痛之下,忙把脚收回,不由大惊。
周围众人见了,嘘声四起。
“莫要取笑。”李瑞东看了一眼众人,见众人声音瞬息,转头向霍元甲笑道,“你所学为摔跤,老夫所学为太极,讲究刚柔并济。此为南太极,主刚劲,不动如山。”
霍元甲咬紧双唇,自忖还好是出于尊重,只出了七分力,若用尽全力,这条腿岂非要废了?但与此同时他也信心倍增,若这次给他踢出十成力,想必对手难以招架。
想到此处,霍元甲便道:“方才只是七分力,这第二脚方是真功夫,前辈莫要怠慢。”
“好。”李瑞东点头微笑,仍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