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父子与府兵离去,顾旸赠给冷观、柯琳许多金银,把他们送去一家高档客栈。
回到宅里来,苏见黎忽道:“去徐府这几遭,却忘了一件事!”
“何事?”
“忘了与那徐濯埃讨一封休书。”
“嗨,我当甚么事。”顾旸大笑道,“你与他成的婚,本是假的。不讨更好,更不用受那劳什子束缚!”
苏见黎笑道:“哥哥,你说得是,原是我把自己束缚住了。”
正说间,窗户砰地一晃,刮进阵彻骨风来,苏见黎不觉打了个寒噤。
顾旸反身关了窗户,回到苏见黎身旁,抓着她的双手,瞧着她笑。
“哥哥。……”
苏见黎不好意思再去瞅他,眼波流转,低头看向一边。
顾旸一手拦住苏见黎后背,一手托着她腿弯,把她轻轻抱起,转头把蜡烛一吹,登时幽暗满屋。
而此时已入清光绪二十六年。
毓贤被免职后,入京求见端王载漪、庄王载勋、大学士刚毅,力荐义和团可用来抵御外敌,获准入宫面见慈禧太后。
毓贤道:“义和团打着那‘扶清灭洋’旗号,一腔热血为国,更兼善护体之术,刀枪难入。太后欲解侵国之忧,唯在义和团也。”
太后笑道:“哦?拳匪这般神勇,如何轻易被你平定?”
“微臣侥幸击败义和团,是遵懿旨,实赖太后洪福庇佑,至于微臣,无能为耳!”毓贤奏道,“义和团虽勇猛无敌,终是民间行伍,一团散沙。若能为朝廷所用,更加操练打磨,则退敌只在反掌中也。”
太后呵呵笑了几声,又道:“毓贤,你道那义和团刀枪不入,真个有这般神功?咱家倒想见识见识。”
毓贤道:“微臣虽未曾亲见,但民间广传其神妙,似乎不虚。太后,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拳匪越杀越多,是杀不尽的。依微臣之见,对那义和团以抚为主,教他为我朝廷效力,军民一心,共御外侮,山河指日可复。”
太后闻言大喜。当即宣吏部尚书,调毓贤为山西巡抚。遣毓贤暂居皇华驿,择定二月十四日赴任。
顾旸自任城门吏以来,每日暮鼓晨钟,把守永定城门。散值以后回宅,便与苏见黎几次三番前往皇华驿,打探毓贤动静。
那皇华驿在东华门外,乃是朝廷官方馆驿,离紫禁城不过数十步远,把守森严。顾旸和苏见黎去了几遭,只觉无孔可入。
那毓贤却也学得乖了,一两个月之间,躲在皇华驿里,寸步不出。
顾旸自忖难以下手,便先搁了这心思,转而与苏见黎谋划刺杀徐承煜。只是自那日闹过徐府,徐府便又严加了几层军士把守,亦难硬闯。
而徐承煜此时虽被聂士成插手,犹自不甘。顾旸白日在城门当值,人多眼杂,固难下手,徐承煜便暗遣几波刺客趁夜前往顾宅,却都被守将发觉。派人打探时,方知那四名守将都从聂士成学过武艺。
聂士成反而趁机面见太后,道说有刺客侵扰城门吏屋宅,请求加兵护卫。太后准奏,便又拨了四名士兵前去,紧守顾宅东西南北。
徐承煜发怒,便与老父徐桐再见太后,揭发聂士成教亲信替换顾宅守将,是与顾旸联合,蓄意谋反。
太后派太监往顾宅看时,聂士成却召回自家的四名守将,重拨最初朝廷委派的那四人前往顾宅。
太监一到,却见四组八人,东南西北,齐齐整整,都是朝廷派去的,回报太后,太后大怒。
徐桐、徐承煜见太后没有回话,再求见时,太后教总管太监李莲英传话道:“丁点大的屁事,莫再来烦咱家!”把二人赶出宫去。
徐承煜既难杀顾旸、苏见黎,顾旸、苏见黎又难杀徐承煜、毓贤,场面一时却也僵持住了。
顾旸便每日尽心当值,想起那杏儿,当时托付给吴信的小女孩。白日时常留意人群,又派人在京津一圈打探,都没个结果。
晌午时分,苏见黎则常挎着竹篮,带了饭来找他,二人便在城门下,看天,看日头,看雪。
顾旸倚着城墙,扒米饭,吃菜,苏见黎蹲在一旁,托着腮儿,每日瞧着他笑。
城门领和门千总见了,都夸顾旸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