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里屋的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教于清水吃了一吓。走出一个老汉,虽是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却神容不减。
“于大哥莫慌,这位便是家师张东槐先生。”刘槐庭忙道,“师父,您老人家醒了?方才招待客人,未敢搅扰师父。”
于清水放下心来,抱拳道:“久闻张前辈肘捶大师的威名。”
张东槐回礼了,说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于清水首领么!老夫如雷贯耳,只是未曾一见。近来伤了腿脚,在我这徒儿家休养,幸得谋面。”
刘槐庭道:“师父,你先带于大哥去地洞,这里由徒弟应付。”
张东槐道:“不可!老夫腿上有伤,徒为累赘。况且你上回留宿于首领之事,已多为村中好事者非议。门外众人,自然也是受流言引来。不如你带于首领速去,你若留下,性命难保。”
刘槐庭决然道:“师父是甚么话!哪有师父当先,徒儿逃去的道理!徒儿愿背师父同去。”
张东槐道:“如此跑得太慢,必为众人所擒。”
于清水道:“二位贤师徒厚谊,老于实难承受。此事本因老于而起,不可连累了二位。”说着疾起身去开门,张东槐和刘槐庭急急拉住,都道:“于首领是义和团英雄,如今有地洞在此,又怎可教你送命?”
于清水反手欲出招,却被张东槐极富劲力的手紧紧按住,再加刘槐庭一个,于清水虽然着急,一时却也挣脱不开。
刘槐庭道:“师父,徒弟愿与你在此。”
张东槐骂道:“于首领又不知你家地洞在处,浑小子,还不速去!”
眼看屋外众人攻打愈烈,终于“轰”的一声,大门溃然而倒,而屋内几人兀自争执推让不下。
张东槐大怒,拎起墙边大刀,一通挥舞,把刘槐庭和于清水逼得只得后退。
张东槐厉声道:“你师父我老朽一把年纪,且不说负伤,纵然得脱,也是半截子入土。为师平素怎么教你来?你成日说要报为师传艺之恩,还不曾看到。中华武学几千载兴盛,如今民族危亡,武林式微。你年纪尚轻,就此活下去,传得百十弟子,桃李满天下,远胜过口头上虚说甚么报我恩情。况于首领英雄,你男子汉大丈夫,再不速决,三人性命俱休!”
刘槐庭听得师父这一番教诲,字字椎心,泪落如雨。师父欲代他出首,一是有伤,不愿拖累,二是对他情深,更重要的,不止为了他师徒之义,而是为了中华武学、民族前程。
刘槐庭此时已明师父心意,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于清水岂肯如此,仍要上前,但被张东槐乱刀劈退,只得跟着刘槐庭逃出后门去。
后门方才关上,那众团民、村民、教徒、官兵恰好打破堂屋屋门,堵在门口,争相呼于清水出来。
张东槐按着大刀,颤巍巍挺身站直,高声道:“甚么于清水?”
有个村民便喝道:“张老儿,你莫放赖。俺们有人亲眼见他躲进你这徒弟刘槐庭家里。”
“对!”“正是!”众人齐声应和。
张东槐笑道:“于清水什么的,老夫不晓得。只是晓得这里有件宝物。”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物件,高高拎起,金光闪闪地晃在半空中。
众人看去时,却是一块黄金挂件,许多人便欢喜道:“张老儿,这可是纯金的么?”“张老儿,你把它送与俺,这于清水甚么的,也便不追究了。”
张东槐微微笑道:“老夫下生之时,家母难产而亡。此乃一株金莲花,是家母留给老夫的唯一一样东西。于清水确是逃至此地,不过不是我那徒儿容纳,而是老夫做主收留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都要涌上前来扑杀他,只是屋门太窄,一时倒挤在了门外。
张东槐望着那金莲花,静静地说道:“娘,孩儿虽未曾见过你容颜,却也知你的心愿。你是教孩儿清清白白做人,不被世上的污泥所陷。你留给孩儿之物,我不能教他们得了去。”说着,把大刀往旁边一扔,“哐啷”一响。众人知他武艺,齐齐吓住。
却见张东槐举起那金莲花,张大嘴,径吞进口中,一咽而下。众人尽都惊得瞠目结舌。
片刻,张东槐捂住喉咙,哑咳而倒,似有咳嗽之势,却瞪眼伸舌,发不出声音,身子也开始扭动。
“还看他作甚!莫走了于清水!”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大喊道。
众人如梦初醒,狂吼之下,尽数扑进屋里,把张东槐踏没在人群之中。不多时,屋门也挤得稀烂。
只是不见于清水和刘槐庭踪影。
一些人冲出后门,搜了几圈,也未曾搜到。众人悻悻之间,只得把刘槐庭家中财物器具禽牲,搜刮一尽而去。
于清水和刘槐庭虽一时得脱,最终还是被众人找到。于清水独自与众人近身肉搏,拼命护得刘槐庭逃去,而被官兵所擒。
刘槐庭后来则凭借张家肘捶技与于清水所授的心意捶,成为一代武学大师,门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