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观连躲两枚暗器,迎面又是顾旸一脚蹬来,防备不及,正中面门,踹翻在地。
顾旸心知他武艺远在己方三人之上,故而这一脚踢得甚重,直把冷观踢得头昏眼花,扎挣不起。
徐濯埃得脱,也顾不得颈上和手上流血,抢过腰刀来便要砍下,却被顾旸拉住。
徐濯埃急回头问道:“怎么?”
顾旸道:“这贼武功高强,咱们能胜他一子,已殊为不易,莫再上前撩拨。”
苏见黎道:“说得是,他虽伤了脑袋,还有拳脚。”
徐濯埃转眼看去,见冷观虽捂头痛叫,一双脚却朝四周乱踢,若结果不得他,反被所伤,却为不美。更兼又有不少酒客跑来相扶探视,多是冷观同城相识之人,敌众我寡,再加逗留只恐被围。
徐濯埃想到此处,两处伤口的血又按压不住,头晕无力,瘫软地倒在顾旸怀里。
等他辗转醒来,发觉身在一棵红叶水杉下的青黄草地上,昏昏地去看伤口时,早已被包上了两块布,止住了血。
徐濯埃迷离的眼幕之间,不禁现出了苏见黎为他悉心敷伤的影像。
忽听见苏见黎的声音:“徐公子醒啦?”
顾旸忙跑过来,瞧了他一番,侧脸笑道:“是醒了。”
“多谢顾兄和苏小姐相救。”徐濯埃无力地举起手,想要抱拳,被顾旸按下,微笑道:“不必客气,理应相助。”
徐濯埃绵软地环顾了一圈,见周围尽是萋萋草木,还有一匹白马、一匹红马,拴在树旁吃草,便问道:“此是何处?”
苏见黎俏生生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笑道:“别担心,咱们已经逃出十几里路啦,路上我一面骑马飞奔,一面用鞭子扫平了身后的蹄印,他们不会追来了。”
顾旸打趣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阿黎有这本事。”
苏见黎嗔道:“你还说!可是累坏我啦。”
徐濯埃一愣,心想倘若是顾、苏二人同乘一匹马,自然不会让苏见黎来做这么辛苦的差事。
但倘若是自己和苏见黎共骑一马,她忙于清理蹄迹,又怎会给自己敷伤呢?
想到此处,徐濯埃微微眯起眼,却见顾旸腿腕处的裤角,粗糙地少了两截。
他想明白了。
是顾旸和他同骑一马,砍下自己衣服上的布料给他敷伤。
哦,画面太美。
徐濯埃心中有感激,也有失落。
顾旸坐到他身旁,把他轻轻扶起,摘下腰间的血红葫芦,“咣当咣当”摇了几下,递到他手里。
徐濯埃接过葫芦,见苏见黎也盈盈蹲在他脚边,望着他,粲若朝华。
徐濯埃扭开塞子,张大嘴,仰天举起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但觉心飞嗓润,荡气回肠。
顾旸笑着用拳头打了徐濯埃肩膀一下,徐濯埃望向他,又看向苏见黎。
三人都不禁哈哈大笑。
徐濯埃想起自己虽生在官宦之家,却因不拘于守旧的父祖管教,少年时便开始浪迹江湖。
只是他并不喜习武,而是喜欢这独自一人,濯足沧浪,漂游四海的感觉。
此时他身处顾、苏二人的关怀陪伴之下,心中伤喜杂陈,又见那秋风起处,红叶漫天,如花似蝶,忽而感觉这样的生活,原也不错。
只是……
徐濯埃闭了眼,绵绵地躺在草地上,不愿再想。
他望着晶蓝的云天,天的西方已经开始发红,积起几朵曼丽的晚霞。
微风拂过面颊,带来了一串鸟叫声。
三人齐齐抬头看去,半空中一只小白鸽,正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卖力地摇着翅膀,向下坠落。
顾旸腰上剑“刷”地出鞘,握在手里,伸剑过去,把小白鸽稳稳地接在了剑尖。
苏见黎喜道:“哥哥,你真厉害!”
这声“哥哥”顾旸虽听得多了,但还是容易酥麻,但此刻他托着小白鸽,可是万分疏忽不得了,强自忍住不动。
苏见黎白裙曳处,舞起一阵芳香,盈盈跑上前去,伸出一对小手,轻轻把小白鸽捧在手里。
“没事吧?”苏见黎用指尖揉着小白鸽的小白头。
小白鸽眼中无神,咕咕叫了两声,身子发抖,居然晕了过去。
苏见黎端详了片刻,忽然说道:“呀!这不是我爹养的那只信鸽么!”
“还有这回事?”
顾旸听得一愣,略想了想,自己被抓入阳谷府衙之时,似乎还真记得有这么只鸽子。
“有呀,它就在我爹书房外走廊的笼子里。”苏见黎看着它的样子,有些疼惜,“它为何到了此处,又晕过去?是病了么?”
顾旸道:“信鸽?想必是有要事相告。”
徐濯埃道:“应当不是病了,可能是从山东远飞到这广州,疲乏致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