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定睛一看,原来是伏苹。
苏见黎笑道:“这莫不是伏苹妹子么!”
二人便翻身下马。
“顾大哥,这位姑娘是……?”伏苹问道。
“嗯……她是阿黎。”顾旸笑了笑,转头看向苏见黎,苏见黎却有些不开心似的。
伏苹凝望苏见黎良久,眼神竟慢慢变得有些发痴,幽幽叹道:“这便是跟你杀洋人、除甲士的阿黎姐姐么?生得可真美。”
如雁在马上嘻嘻笑道:“我早说阿黎姐姐很好看!你没有她好看!”
苏见黎听得,举起胳膊轻打了下如雁脑壳,脸上微微发红,说道:“这孩子瞎说的,伏苹妹子,你别在意。你才是真的漂亮,我自打方才见到你,眼睛都不想挪开啦。”
伏苹低下头去,羞涩一笑。
顾旸却想到伏苹刚说的那句话,有些奇怪,便问道:“伏苹妹子,你从何处来?如何知道我杀洋人甲士那些事?”
伏苹听他跟自己说话,把头低得更深了,轻轻抠着竹篮壁,小声道:“我……我不敢跟着他们杀人,赵掌门便派我去周边府县宣扬义和拳之事了。听说咱们打了几场胜仗,我便跑回来,路经冠县,满城都在说一位顾少侠和一位苏姑娘的大名。这个小弟弟,想必便是那冠县知县的儿子罢?”
“是啊,他叫如雁。”顾旸说着,转头望了一眼苏见黎,笑道,“原来咱们干的这事还挺有名嘞!”
“我听老百姓说你受了枪伤,便在附近林子采了些草药。”伏苹盈盈蹲下身子,翻起小竹篮,“这是三七,又叫‘金不换’。这是‘血见愁’……都是止血用的。顾大哥,你伤在哪里了?哎呀……你伤得这么严重,腿上也有!……”
顾旸见她本来内向,此刻慌张着急之间,浑似开了话匣子,笑笑道:“伏苹妹子,多谢你的关心。好些天了,伤已大好了。”
“不流血了就好。”伏苹抬起眼来,灿烂地一笑,忽然一愣,又低下头去,轻声道,“顾……顾大哥,你虽然武功高强,但这回……你可得记住洋人枪炮的厉害呐。”
“好,我记下便是。”顾旸笑道,“伏苹妹子,我想借你些草药。”
伏苹柔声道:“直接拿就行啦。你还流血吗?我帮你敷罢。”
顾旸摇头笑笑:“我这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大碍。阿黎的肩膀上也受了刀伤,虽不流血了,多少敷一些罢。”
伏苹道:“不流血了,那这些止血的草药也没甚么用处啦,不过敷上一点也好。”便举起纤丽的手,把那竹篮递给顾旸。
顾旸低头给苏见黎的肩上敷着,伏苹转头又问他道:“我听不远处好热闹的声音,是谁家办喜事么?”
忽然苏见黎轻吸了一口气。
“阿黎,还疼么?”顾旸忙停了手。
“不疼了。……还有点。”苏见黎小声道。
“那就好。”顾旸微微一笑,一面敷着,一面说道:“那声音正是你们义和拳在办庆功宴。”
伏苹疑惑道:“你们身在此处,却不曾参与么?”
顾旸便把攻打教堂、被赶出庆功宴的事简要一说。他发现伏苹每次听到“吉兄”这两个字,眉头就一皱。等到他讲完,伏苹眉头都快皱成一朵花了。
“吉大哥这人……”伏苹叹道,“唉。”
“怎么?”顾旸有意试探她对吉峰禹的态度,故而始终敬称吉峰禹为吉兄。
“没什么。”伏苹摇摇头。
顾旸瞧着她有些忧伤的面孔,却知道她说没什么,那必是有些什么,但又不好发问。
“对了,”伏苹问道,“顾大哥,这是你丢的那匹小马么?那偷马贼抓到了没?”
顾旸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伏苹奇道:“顾大哥为何发笑?”
顾旸指了指苏见黎,说道:“你且看苏姑娘的模样。”
伏苹有些疑惑,凝视了苏见黎许久,忽然一惊,失声道:“你……阿黎姐姐,你就是那个少侠!”
苏见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是啊,就是我。伏苹妹子见笑了。”
伏苹问顾旸道:“如今你们要去何处?要走了?”
顾旸勒了一下缰绳,笑道:“去闯荡江湖。天大地大,四海为家,何必被些凡尘小事锁住!”
伏苹听得,眼睛里忽然就控制不住地有些湿了。
那日顾旸甘愿不要那个首领的位子,也要去追那偷马贼。
如今好歹盼得他归来,身边却又多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姑娘,还与她一起经历了那许多行侠事迹。
那些,自己都跟他错过啦。伏苹伤心地想。
本以为这阿黎姑娘只是和他巧遇,方才这一打量才知道,原来那所谓的偷马贼,就是她。
那一天,他不是为了追马,而是为了追她。
她偷的也不是他的马,偷的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