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着单裳庄和文谦往膳厅走去,士兵们都回到府堂处就位。此时顾旸的腿已被抹了金疮药,包上纱布,虽仍旧疼痛,但可勉强单腿行走。
几人到了进门的台阶处,忽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穿着身锦绣华服,追着一只白猫,从门前欢笑着跑过去了。
“小弟弟!”苏见黎挥挥手,柔声笑唤道。
那小男孩站住了脚,回过头呆呆地看她,目光里清澈如湖。
顾旸打趣道:“他不认识你,你别吓到人家。你看我的。”说着瘸着腿下了一级台阶,张开双臂,嬉皮笑脸地道:“小弟弟?”
那小男孩顿时满脸恐惧,边回头看着他,边瑟缩着往前跑,一跤绊倒在地,差点把白猫压扁了。
白猫一瞬间已身在旁边的紫檀树顶,那小男孩却疼得哇哇大哭。一旁慌忙跑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哄着抱着小男孩去了。
顾旸一脸尴尬,苏见黎笑道:“你这位大哥哥可是真没吓到人家。”
单裳庄见了,微笑道:“犬子不肖,冒犯少侠了。”
顾旸听说那是他儿子,忙回转身来低身掬手道:“不知那是公子,小人冒犯了。”
单裳庄摇摇手,大笑道:“无妨,无妨。”
膳厅中间一张硕大的圆桌子,围了八把椅子。桌子上摆满了精致华丽的饭菜,有各地名菜酱猪蹄、糖醋鲤鱼、地三鲜、辣子鸡……摆在中间的是一屉圆滚滚的包子和一盘金光闪闪的肉条。
桌旁一面长屏风,共四扇,画着兰竹梅菊四君子。屏风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字:“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字迹娟秀清丽。
苏见黎问道:“这可是单大人的手笔么?”
文谦道:“自然是了。”
单裳庄微微笑道:“苏女侠见笑了。”——在路上三人已简要告知了姓名。
徐濯埃手中漫不经心地抛转着扇子,嘴里酸不拉几地道:“好句!挂在了好地方。”
顾旸和苏见黎听了,都不解地瞧向他。
单裳庄连忙笑道:“徐少侠是夸下官的书法好呢。饭已备好,三位快入座罢。”
徐濯埃道:“非也。小生只是说这句好。”
顾旸见他如此不给知县台阶下,忙偷偷拍了拍他的手腕。徐濯埃却只是朝他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单裳庄脸上虽有些难看了,但语气也不恼怒,仍是平和地道:“三位入座罢。”
五人便围着这张大桌子,空旷分散地坐下。
苏见黎道:“偌大的桌子,只有我们几人,大人何不请家人们出来享用美食?”
单裳庄笑道:“家妻貌陋,就不出来献丑了。”
苏见黎道:“大人的小公子十分可爱,见黎颇想再和他玩耍。”
单裳庄沉吟片刻,说道:“也好,文谦,你去请夫人和公子来。”
文谦领命而去。
不多时,带过来一位夫人和刚才的丫鬟、小男孩。小男孩手里转着拨浪鼓,笑哈哈地钻进单裳庄怀里。
单夫人看着比单裳庄年轻许多,一身华衣丽裙,脸上却不着浓妆,淡美如菊,只是眉间隐隐有风尘之色。她只是低着头,勾着手,沉默地站在一边。
苏见黎观望了片刻,见她仍是不动,便笑着上前,轻轻推着她的胳膊,说道:“夫人请入座罢。”
“啊!”单夫人有如触电般,避开了她的手,忙道,“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苏见黎身旁。
苏见黎一愣,转头望向顾旸,顾旸使个眼色。苏见黎便又说道:“夫人,你坐上首呀,莫跟我们坐一起。”
“好。”单夫人低声道。
苏见黎起身把单夫人扶到了单裳庄身旁,见单夫人始终有些惶恐似的,心中有些奇怪。
徐濯埃扇着扇子,文绉绉地道:“王孙公子,芝兰玉树;良夫贤妇,举案齐眉。”
苏见黎听得,不禁摇摇头。
顾旸低声问道:“甚么意思?”
苏见黎用手掩着嘴,偷偷地道:“就是夫妻感情好,相当好。”
只听单裳庄高声道:“今日本官有幸请来了这许多少年侠客,教府上蓬荜生辉。便请先满饮此酒。”
五人便一齐端起酒杯。
徐濯埃忽道:“大人,徐某素来不会饮酒。”
单裳庄道:“既如此,春桃,取本官书房里的龙井茶来,白瓷的那壶。各位且叙叙身世如何,等茶水来了,再畅饮不迟。”
徐濯埃道:“大人,你们饮酒便是,不必等候小人。”
单裳庄笑道:“徐少侠差了。下官虽是于此小县城做知县,礼节体面总是懂的,怎能落下你一人。各位何不先尝尝本县的招牌名菜,冠县酥肉和马家包。”
苏见黎见那包子饱满圆润,又见那盘酥肉闪着油光,想必鲜糯可口,喜道:“看着就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