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暗云卷入树梢,树下人影攒动,笛声与琴音相伴而来,影子越过灯花点缀奔进楼内,门外阴云布遍,门内却金碧辉煌,楼外路过的衣衫褴褛者皆不禁停下脚步,痴痴观望。
此楼名叫问月阁,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雅之所,如今的台柱子名唤小月儿,嗓子、唱腔,在京城这般富庶之地也能跻身前列,引得不少英雄豪掷千金听得一曲。
“马兄,饶是你这般少年英杰也见不得这传闻中的小月儿?”
问月阁阁内,一角落之处坐着二锦衣青年,一人身穿白衣,一人全身青黑,被称作的马兄的便是这黑衣男子。
马十五四下观望一番,他黝黑宽扁的脸上只有鼻子高高凸起,看得好不滑稽,他压低声音道:“若说寻常,定是见得,只是今日点小月儿的,有些特殊罢了。”
马十五虽生得其貌不扬,但投胎的功夫一等一的好,此人是高齐王四世孙,高齐王助太祖平四夷,定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子孙后代世世承爵,故马十五虽样样不精,却仍有一堆人奉承仰崇,这些人中自然包括白衣男子徐成修。
“不知何人竟能将马兄的风头压下?”徐成修与马十五沾了亲,此次进京专为投靠马十五,这一路阿谀奉承满心疲惫,此时竟是第一次燃起兴致。
马十五脸上有些不忿,轻哼了一声道:“扬远将军,萧子客。”
“萧子客?”
徐成修忽地坐直了身子,萧小河,字子客,在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的脑中,此人之名可谓如雷贯耳,此人九岁随父出征,十六岁独挑军旗,如今不过二十出头便已战功赫赫。
徐成修自然也时期为自己的榜样,他微微抬头看向了二楼小月儿的屋门,强压下自己的激动道:“那依马兄所言,此刻在小月儿房中的是萧小将军?”
马十五并未注意到徐成修的坐直的腰身与眉眼中堪堪掩盖的敬重激动之意,他的语气轻佻:“除了他还能是谁?那等铺张张扬的粗人,也不知能将月中仙乐听懂几分。”
马十五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难以掩盖,他又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转而对徐成修道:“他萧家风头正盛,我这马姓都能被压下一头,可他萧小河的好日子也快到头咧。”
徐成修迟疑了片刻道:“马兄,此话怎说?”
马十五掐了掐手指,再抬眼时意味深长地笑了:“马上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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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缭绕,静谧的竹间雅舍内勾起香烟袅袅,在一片朦胧之中透过几捋琴声,琴声似蓬莱而至,若有若无,马上又归于虚空。
一紫衣青衫女子坐于琴前,一双凤眼含情脉脉,她望了一眼面前的墨衣男子,转而轻笑道:“月儿这曲儿如何?”
墨衣男子靠在床边懒洋洋地坐着,眼神中透着微微失神,他的左手握着一坛酒,手背上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刀疤,如今显然已沾带了酒气。
“好听。”“男子”清俊的脸上浮起了笑意,他晃晃悠悠地坐到了小月儿的面前,“找我来,不止是为了让我听曲吧?”
小月儿敛起笑意,关好门窗后为“男子”斟了杯茶,正色道:“小姐,月儿这几日听到了些风声,陛下似乎有意为小姐赐婚。”
萧小河的酒意褪去了大半,脸上的笑意未曾发生改变,只是嘴角的弧度微微下压了几分。
萧小河生于将门之家,萧小河的生母,琅琊王氏的千金小姐当年下嫁给还是小卒的萧老将军,二人琴瑟和鸣,但只诞下萧小河一女,随着萧老将军屡立战功,无子的恐惧一直环绕在萧家上下,王夫人强势加上王氏施压,萧老将军只得使萧小河女扮男装,以稳上下人心。
只是好景不长,萧夫人病逝,功成名就的萧老将军迎娶续弦,三妻四妾子嗣环绕,其中不乏萧老将军盼了半辈子的儿子。
萧家续弦邢夫人所诞一子萧天启,与萧小河血脉相连的三弟,为人轻浮无道,文武不精,但萧老将军极为偏心于此,也就如此萧小河军功傍身不敢所为,否则依萧老将军的性子,为了给他儿子腾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阴损事来。
萧小河身为嫡长本该顺利袭爵,也因萧天启的存在而被萧监林屡屡推迟,意味不明。
“你如今颇得陛下信赖,他不敢明着害你,背后小动作可没少搞。”小月儿淬了一口,音量抬高了几分,“月儿听这着些风言风语,陛下似乎有意为小姐赐婚,而赐婚的对象是八公主许凌,这背后似乎有姓萧的推波助澜。”
月儿是萧小河生母王夫人从小收养在身边孤女,也是除萧老将军外为数不多知道萧小河女子身份的人,于萧小河来说,月儿是她最亲近、最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那八公主的母妃是早早折了的大燕公主,出了名的不受宠爱,八公主和她娘一个性子,乖张孤僻,自小在冷宫中长大的主儿,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小姐,背后定有姓萧的煽风点火。”
萧小河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若娶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