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称呼的妖怪轻轻笑了起来。
“啊。”他说,“恭喜呀, 你认出我来了。”
玉藻前是真的高兴。
野狐向来属于自然, 从来没有因为谁而驻足过。
他生而自由, 在遇到自己的巫女之前,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心甘情愿地被某个人驯养。听上去多好笑啊, 野狐就是野狐,怎么可能会变成家养的狐狸呢?
光是想象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但是现在,看着小姬君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 那桃金色的湖泊倒映出勾着笑容的他, 玉藻前似乎明白了。……不, 是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他喜欢她掌心的温度,轻柔地为他顺毛的时候,像是他午后惬意地沐在阳光下;她的眼睛无比漂亮,看着他的眼睛落着温柔的光;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像是清晨时他在山野中听到的百灵鸟;笑容也很好看,气息也很温暖。
全身上下, 全是他喜欢的模样。
“什么嘛, 玉藻前, ”葛叶笑他,“你分明是因为喜欢人家, 才觉得人家样样和你意。”
玉藻前没有反驳, 他想, 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连一开始最厌恶的被束缚, 此刻想起来,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是野狐,还是家养,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和她在一起就够了。
狐狸和巫女,怎么想怎么配,不是吗?
玉藻前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些,绘理却还陷入震惊之中。
自己养的可可爱爱的小狐狸,毛绒绒的小雪团,一朝走丢,再次见面的时候,就变成了个人形的大妖怪,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姬君怔怔不说话,玉藻前倒也享受两人间哪怕沉默,也似乎有种别样的默契舒心,可看着自己心爱的巫女,他还是忍不住开口:“绘理。”
绘理看着自己变了个大模样的雪球,双眼含着泪水:“你、你说。”
妖怪静静地看着她,眼睛被面具所隔,但绘理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炽热和专注。
他轻声说:
“你今日真美。”
绘理一愣,妖怪唇角的微笑柔和了许多,他微微俯身,为小姬君捻起一朵夹在长发中的樱花。
“还有一件事情,想和绘理说很久了。”
妖怪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她捡到雪球时那晚明亮皎洁的月光,水一般散开柔和的光晕。
“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吧。”
“我是玉藻前,也是独属于你的雪球。”
他来到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绘理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侍女叫住了。
“姬君,怎么了吗?”阿玲关切道。
绘理摇了摇头:“……没什么。”
玉藻前的出现,让绘理想起了雪球闲时窝在她怀中小酣的模样,现在莫名的怅然,原因很复杂,但更多的是因为……她只是觉得,好像除了雪球,她身边应该还缠着另外一只团子。
这模糊的记忆随便如同虚幻的影子,看不真切,甚至让人怀疑这个景象是否真的发生过。
源氏兄妹……呸,源氏兄弟们坐在一起,气氛却格外冰寒,起码来参加宴会的小辈们想要凑近源氏这些少一辈领头人,却因为三人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而默默在心里说了句“打扰”,大家只好缩成一团,坐在离三人远了些的地方。
源博雅自顾自地斟着酒,少年懒洋洋的姿态吸引了不少姬君的目光;源赖光嘴角挂着笑,垂着眸不说话,红色眸子宛若流动的鲜血;吕知依旧一副女装大佬的打扮,比在场的大部分贵女都要美艳,只是眉间越发显得锐利。
三人坐在一起了,常人肯定以为他们关系好,但三人又不交谈,仿佛僵持着,互不退让,比起兄妹,更像是结怨的仇人。
那种无形的刀光剑影,让见了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缩了缩,再挤也不愿过去招惹他们。
但害怕是害怕,这不妨碍姬君公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怎么了?”
“吵架了吗?”
“看样子矛盾还挺大的,所以他们为什么还要坐在一起啊?”
“没想到平日看上去温和有礼的源氏公子姬君们冷着脸的时候,还真有些吓人。”
有看到那天修罗场现场的姬君忍不住就翘了翘尾巴。
“我知道为什么。”
“什么?快说快说!”
姬君仰着小下巴:“还能有什么,因为,他们是情敌啊,吃醋了呗。”
大家都愣住了。
“情敌?”有人不信,“谁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源氏的人争风吃醋?”
姬君哼了一声:“有什么不信的,藤原家的小月亮够资格吗?”
大家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