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渂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生了一口怀疑,疑心有诈。
不过完成了父亲安排的事,他心里的石头还是落了地,连带着手中某人和公主的情书都顺眼不少。
“你说真的?”他反反复复追问了三遍,得到了一个十分肯定,又极其不耐烦的答案。
“真的,你够了。”
被凶了一下,季渂默默坐回了公文后面。
孔松月提出需要点自由时间,但季渂顶着那张死人脸,默默反驳,“我怕你骗我。”
“我看着像是那么不诚信的人吗?”
季渂端详着孔松曦二号的脸,点点头,“或许。”
孔松月耸了耸肩,眼前这又是个犟犟的人。
她学着季渂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声音,“够了,我需要自由时间办点事,晚会儿再来找你们。”
但说话间,她自己又加了一点不容置疑的语气。
“诶,不是……”季渂抬头。
她转身就走,半点不听。
季渂压着胸口突突的心跳,艰难地跨过桌案。
周遭乱七八糟,绊得他他踉跄了两下。
王府有人守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跑出去的。
但等他磕磕绊绊地走到门边时,却见四个守卫都已经歪七八扭地栽倒在地,还被那蛮横无理的孔松曦二号抢走了佩剑。
“老天爷……”可别出人命了!
季渂焦急忙慌地一个一个扶起摔倒在地的守卫。幸好都没出人命,也没受伤,仅仅是被敲的脑子发晕。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个暴虐之徒。如果真是罔顾人命的,他必然竭尽所能劝父亲早日打消念头。
顷刻间,孔松月沿着小巷和暗处飞跑,这几日疲劳不堪,多亏昨个晚上在墙边睡了个好觉,才让她有精力跑得更快些。
她心跳漏了一拍,自己从来是个谨慎警惕的人,有事儿挂在心上,从来只会假寐,不该是像昨晚那样稳定的深睡。
她试着回忆,但只能想到夜里风的气味。
淡淡的、远远的、舒舒的……莫非有人熏了毒烟?
她摇摇头,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答案——那气味很像梁川身上的。
她再度摇摇头,梁川明面上已经跟自己掰了,没道理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况且说不定他还记恨着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将这些胡思乱想扔之脑外,比起这些,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儿——红姑娘的母亲和自己的步光剑。
幸好她瞧着那郎中像个好人,应该不会不好好治病,也不会扣下她的剑不还。
剩下唯一叫她担心的便只有红姑娘的安全了。
红姑娘一口气带那么多黄金回去,路上难免惹人眼馋。
但所幸她所担心的并没有发生。
“吱呀。”
她沿着昨夜的印象找到老郎中的铺子。
刚推门进去,却见红姑娘颓然坐在床边,苍老的脸上滚下一滴清酒般的泪。
木门上木刺刺进孔松月的手心,细细密密如针扎一般。
冷寂的氛围让她猜到了一些不美好的可能性。
她对上了红姑娘的双眼,水光奚落,枯萎干涸。
已不再需要红姑娘解释什么。
她叹息的走到她身边,如母亲般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而床上,红姑娘的母亲早已放松的闭上了眼。
多年病苦终于消散,某种意义上是一件好事,但也不妨是一种残忍。她直到死,都还没有和姑娘快快乐乐的过上清闲日子,没有享过每个人都该享有的清福。
她死这年,不足百岁,甚至未过半百,倘若死后入了阴间,那便还要在地下劳苦半生,直到年过一百,方能轮回转世,再择新生。
“娘去了,没来得及……”红姑娘声音哽咽,“娘没来得及看我立业。”
娘或许更想看她成家,但她比起虚无缥缈的依靠他人,更愿意相信自己。
“折腾了半天,还是慢阴爷爷了一步。”
“娘活的太难了,爹这些年结了不少仇家,他走之后老有人来骚扰娘,我都知道但是我只敢抱着被子哭,什么也做不到。”
“等我能做到的时候,娘不知何时已经下不了床了。”
“我刚开始心里怨恨爹,怨恨他抛下我们母女俩在洙邑孤苦伶仃,我总是不准娘提爹,每次忙完一天回家,对娘也是爱搭不理。”
“我们俩相依为命,我爱娘,娘也爱我,可日里夜里总是少不了斗嘴。我告诉自己,娘没几年了,我不能跟娘犟嘴,我尽力,我尽力……”
“有时候娘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话,我却只是默不作声,时不时还嘟囔她烦。”
“我心里合计,一天天一夜夜,全是我在外面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