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和争斗,于人看来如何?
而人的理智——
于那些理智之外的事物看来,又如何呢?
……
虚空在低喃中开始变化。
一切看似突兀的,都在注定的命运下,成为了顺理成章。
火、树叶、、蛇、羊蹄……
那是超乎想象的诡异,又是超乎想象的圣洁。沈灵背后空中,田折、田玉的身躯像水银一样交融在一起,随着那仿佛低喃,又隐隐约约像是呼唤的声音,亲密交融成了一个球体,仿佛他们本就是不分彼此。
那是一个巨大的宇宙卵——
然后最初的神手持权杖,将宇宙卵从中间分成了两半。祂同时有着男性的生殖器和女性的双乳,背后生翼,身体燃着火,脚下踩着伟大而可怖的雷电。
那最初、双性之神、春天之主、被吞噬者、万能、无限时空的源泉、安托则斯——全能的法王,法涅斯!
于此刻——
正式复生!!!!!!
“唔……唔唔……”
惊恐之下。
已经发不出声音,沈灵发现自己的舌头像蜡一样软乎乎的融化了,先是手指、腕骨、臂骨,再是胸骨和肩颈。
那温暖的,融化般的死亡……
不止是她,这一刹那,整个西平原都在像蜡一样融化,那些强大到足以打崩天宇,扛起山岳的鬼神和阴物们连哀嚎都没有发出,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熔成了滩蜡泥。
张元庆已经死了,连同他的衣衫也融化,只留下一点小小的,三寸见长的印痕,彰显着他曾活过的痕迹。
而天上,从宇宙卵中复苏的神目光澄澈。祂抬起头,视线投向不知何处的虚空,也并没有理会脚下正在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
沈灵踉跄想起身,脚下却传来沙堆坍塌的松响,软倒下去。
她的双腿已经融化了,连着腿骨和皮肉一起,演变成了虚无的消融。
为什么?
明明不是要成亲吗?怎么会突然变成这种样子?怎么就要死了?为什么?田折呢?
她怔怔看着那个踏着宇宙卵壳,面容完美无瑕的神祇,喉管里发出啊啊的风声,眼中绝望流下泪来。可下个瞬间,她的眼眶也融化,连同着半边脸颊。
凡人的幸福就像薄纸裁就的舟,它荡在水面上,每随着水波推进一寸,就被水侵蚀着下沉一寸。
当那极致的幸福到来时,往往,也就是极致的悲哀。
“折……田……”
蜡融一样的怪物哭泣着,在地上缓缓虫形,或者说着蠕动着。
她已看不成是人形,衣衫和皮肉也都消融了大半,黏稠而恶心,所经之处都留下大滩大滩的黏液。
唯有盖头……
沈灵的红盖头轻飘飘,红得像胭脂,在日光下漾着细致而精巧的光。风把她的红盖头轻轻掀起,露出红盖头下的头发。
那是漂亮的发色,葡萄酒一样暗红,就像新婚红帐里,灯火照在了新妇的头上……
“你应该亲吻我脚下的土地,然后虔诚的用羔羊和牛犊给我举行百牲祭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粗鲁的,像只软虫爬在地上,用无礼的眼睛来盯着我。”
终于。
地下的哭泣和窸窣响动惊动了祂,那位灿烂的、和煦的春天之主。法涅斯无奈摇头,再接着温柔笑了起来:
“但我原谅你。”
身躯彻底融成了蜡,噗嗤坍塌了下去,最后听见的只有风声,无休无止,沉默的风声。
沈灵最后想起那个晚上,她和田折最后依偎的晚上。田折抱着她,说人死的时候会想走马灯一样想起很多事情,但最后想起的,一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她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弥留之际的涣散意识已经想不起太多了,可记忆却莫名的,定格在了某一刻。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
万宾喧嚣,虹桥和飞舟在一座座楼观宫阙中飞来掠去,热闹的像沸腾的潮水。
“今天金刚寺做佛子法会,是他们的东道,放开吃,不收钱的!”那时候的沈灵大大方方伸出手,笑嘻嘻的:“你来我们的楼观一起观礼吧!”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是我妹妹,她叫田玉。”
阴戾又冷漠的少年犹豫了刹那,也伸出手,脸色微微红了红:
“在下田折。”
……
……
“看来我之前死的还真是彻底啊,竟然连一点意识都没有留存吗?”
看着脚下那摊湿润的蜡融,法涅斯轻轻皱了皱眉:
“居然和人居住了这么久,无趣,这一段记忆可真是够无趣的。”
此刻。
那个仿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