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呼吸声，莉莉没有听到而是感觉到了，在出口的房间内，接连不断的呼吸声有如催眠又压抑的乐章，所幸莉莉向来缺乏恐惧的情绪。她伸手揪住年长者的衣服，用轻盈的语调开口像拂面的风：“嘘，我听到了，它们很困倦又努力想要打起精神。只要我们安静的、安静的，就不会吵到它们。”
她用了两个相同的词汇，和任何一个同样年纪的女孩在撒娇没区别。布鲁斯不合时宜地想到史蒂芬妮还在他身边时候曾提到过“你不觉得重复的词汇会显得更可爱吗”，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布鲁斯还没想到问题的答案，他看见莉莉已经第一个提着煤油灯空旷的中心行走，保尔就跟在她的左边，右边是达米安。看起来他完全被孩子们抛下了，布鲁斯忽然生出好笑的剧情，他不再纠结于过往的答案，而是跟随孩子们一同前进。
布鲁斯注意到他的孩子们的行走方式各有特色。
保尔在前进中使用了一些特殊手段，超能力在F国被成为异能的光芒在黑暗中有些显眼，他走在灰尘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达米安不同，从小精通刺客培训的他不仅走路悄无声息，走过的灰尘留下的总是最小的占地面积。莉莉的鞋印是最完整，也是最均匀的，布鲁斯对莉莉悄无声息的行走方式很惊讶，尤其是她的脚印。
前面提到很均匀，她每一步都留下完整的鞋印。抬起，落下，没有深浅之分无法看出她行走的发力点，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就连鞋印的距离，排除其他干扰都是近乎一样......
布鲁斯有瞬间晃神，他看着他女儿举着煤油灯走近位于房间中心惹眼的圆形祭坛。这行为太危险了！他为什么没有阻止莉莉！他刚才在想什么？史蒂芬妮，他因为在思考是否要给莉莉介绍家里的女孩而忽略了莉莉的安全吗？
这太不应该了——
祭坛。
莉莉弯下腰，也不管周围被激起的灰尘，她把煤油灯放在花纹上，认真地打量着这所谓的祭坛。相关知识在她脑子里一滚而过，制形不对，图案不对，线索，无法找到任何与之对应的......
莉莉罕见表情显得有些空白。
“不是蝙蝠。”她突然开口，声音不自觉有些尖利。达米安下意识挡在她的身后，他不知道这个姐妹在发什么疯，但看着她是韦恩家血脉的份上，他也不会让这个过分娇弱的姐妹死在他的眼前。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房间顶部高低不平的阴影只是扭曲了几瞬又失去了动静。
这让达米安在警惕之余不由困惑，是声音不够大，还是没到达触发条件？如果在那条充满了人蝠的走廊，他们早该被一群发疯的大蝙蝠给围攻。蝙蝠，达米安迅速回忆莉莉刚才的话，她说“不是蝙蝠”。
什么不是蝙蝠，是指上面可能隐藏的怪物吗？
“我找到通关的方法了。”这次莉莉记得压低声音，音调低沉得像喘气那样。却又带着女孩独有的轻盈，这种轻盈不关乎她的现状，而是她自身给予他人的感觉：“你会唱歌吗？来唱歌吧！”
她和达米安对视，在煤油灯昏暗的光芒下达米安有瞬间误以为她在笑。只是眨眼，达米安看清了莉莉的脸，她一如既往认真又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在开玩笑吗？”达米安回绝了她异想天开的发言。
“来唱歌吧。”她注视着达米安再次重复。
女孩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忧愁如深夜的蓝，她和父亲长得可真像达米安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尽管莉莉有一头如阳光温暖的金发，但在这漆黑的氛围下也像被染上了黑色的滤镜。
我的姐妹。种子破壳发了芽，疯长的藤蔓占据了达米安思维的每一个角落。我的家人在向我求助。
“我可以为你唱歌。”少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保尔上前两步越过达米安走近莉莉的身边，他因为紧张有些没能控制音量，天花板的阴影在扭曲变化。但保尔丝毫没有察觉，他只是在莉莉的身边，微微蹲下身子，抬头和莉莉的眼睛对视。
“我可以学，我能为你唱歌。”他仰着脑袋，神情固执，莫名让人联想起童话故事里的夜莺。
莉莉没忍住轻笑出声，她拥抱住保尔，她没有扶起他，只是用手指为他拍去头发上沾染的灰尘。
“我可爱的夜莺……”
达米安终于从混沌中清醒，他敏锐察觉出自己先前的状态异常，莉莉和父亲长得才不像，她和她捡来的兄弟都比她和父亲更具有相似度。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因为一个请求就动摇，还是达米安讨厌的家伙的请求，即使是家人……也……
达米安板着脸看着粘糊在一起的金发姐弟，他开口：“你要我唱什么？”
即使是所谓家人的请求，他也不会动摇。
“达米安能答应真是太好了！”女孩用欢快又充斥着感激的语调回应。
就当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达米安这样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