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发。
看着他被神采被掏空的眼眸,经过那么多个无眠夜的挣扎才堆积起来的防护墙,就这样简单地、未受到一点破坏地被卸下。
可无数条人命就在自己一念之间,奥蕾莉亚任然试图阻止赫默,她红着眼眶,哽咽道:“赫默,你冷静一点,这次叛乱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样的,他们有许多人都像是受到了蛊惑,无法控制自己。阿谢洛克和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阿谢洛克壮着胆子走出神殿,来到奥蕾莉亚身旁,神色谦卑地对赫默说,“领主大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很难过,但绝非我们的本意。我们绝大多数人心中都受到了莫名的驱使,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看在神明的面前,宽恕我们这一次无心的罪孽吧。”
赫默怒极反笑,他阴鸷的目光掠过神殿中的每一道瑟瑟发抖的身影,凡是被注视过的人皆不寒而栗。
“那我的人呢?他们的命呢,就这么算了?”声音并没有动怒,也不悲伤,只是平静到空洞。
奥蕾莉亚最是熟悉枕边人不过,她能感觉到赫默这个样子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心脏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却没有任何让停止流血的方法。只能僵硬地看着他,逼自己继续说狠心的话:“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解决的...不一定要杀戮才行啊。”
“就原谅他们这一次,好不好。”
沁凉的雪花落到赫默的脸颊,眼眸处,融为了晶莹的水滴,他忽然笑了,笑的很讽刺,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啊,早就自甘堕落了,为达目的,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只是,我还有一个底线。”
“谁也不能以任何名义,夺走我手下人的性命,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行。”
“为了这个镇子里的人,为了所有愿意跟随我的人,我敢冒着大不讳拆了凯恩神殿,废除杜鲁齐崇信的死亡午夜,就是因为谁不能轻易夺去我子民的命。”赫默颤抖地指着神殿中那一张张仓皇的面孔,一字一字地逼问,“我自己都舍不得,他们怎么敢的啊!”
“你一定要杀他们吗?这里是拉德莉莉的神殿啊。求你了,赫默。在你信仰的神明面前,就饶过他们这一次吧。”奥蕾莉亚泫然欲泣,快被赫默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饶过他们?特么的那些惨死的人,他们的命,谁来饶过啊。”
“为了你背后这些人,我背负下骂名,保下他们,没有让他们做奴隶,无数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不是真正的杜鲁齐,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背叛我!”
最后的话,赫默嘶声竭力地吼出来。他背负骂名,换来的却是差点贯穿他的心脏的背叛。
谁来可怜他,谁来可怜克希尔,谁来可怜那些惨死在叛乱的平民百姓?
“你一定要逼我吗?”奥蕾莉亚冲下来抓住赫默的手,苦苦哀求他,生怕他做出偏激的事。
“奥蕾莉亚,你人最好了。连死了颗小树苗,都会伤心很久,可是你能不能替我考虑下啊,我是谁,我在想什么!”
嗓子已经喊道破音,接近痛心疾首的悲鸣。赫默同样有不能退后的理由。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这一让步,那就是万丈深渊啊。
面前的奥蕾莉亚不仅仅是她,也是他过去的影子。
为了民心,他必须与过去的自己做出决裂。
“你问问下面的人,问问他们,那些躲在你背后,藏在神殿里的暴徒,该不该杀!”
赫默似是问在了奥蕾莉亚的心上,雷声轰鸣。
“杀!”
“杀!”
“杀!!”
诸多士兵群情激愤,恨不得将那群叛徒抓住来丢进鲜血大锅里。
曾经,黑暗精灵也是高等精灵,但同族的背叛导致了他们远走他乡,来到这片苦寒的北方大陆苦苦挣扎。
可以说,每一个杜鲁齐都是被阿苏尔撕裂出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也是伸向他们最为锋利的刀锋。
看见她几乎确信和濒临绝望的眼神,赫默以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这件事,你别管。明天,我放你走。”
“什么...”
“我放你走...”
“你不能这样,赫默!”这比说要杀了她还让她痛苦,简直是把心架在火上烤。奥蕾莉亚眼中的光迅速黯淡。
赫默轻轻推开了她的手,身后的士兵们发泄般地冲上阶梯,杀进神殿,将那些暴徒全部斩杀,包括阿谢洛克,当初死无全尸。
战争是惨无人道的屠杀,任何人都是受害者,任何人也可能变成怪兽。无关种族,无关部落。
赫默如同漫步在羊群间的雄狮,但他们不畏惧他,也不敢畏惧。
零星地反抗很快在惨叫声中消逝。
他回过头,见到了楞在原地的奥蕾莉亚,目光怒视着自己。
向来软软可欺的她,说出的话却像匕首一样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他听见她说,“那些冤魂就是你的愧悔,那些尸骨你的是罪,这座血流漂杵的神殿就是审判自己的牢笼。”
“你会下地狱的,赫默。”
他恍惚间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在残酷的中古世界,白的像张纸,曾经他也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