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这一桌的女人未开腔,忽然有笑声从门外传来。
“裴女粗鄙,乔女乖张,何女怯弱,徐女轻佻……满堂金钗翠缕,不及我足下敝屣尔!”
一句话把四家骂了个遍。
喧闹的宴席瞬间鸦雀无声。
可这一停顿的功夫,那人又添了一句:“赵女倒是多情,然而转眼却沦为弃妇,可怜又可叹啊!”
“……”
当初太子宠太子妃的劲头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是废妃了,也不是随便能让人欺辱得了的。
君不见出征礼上,赵家嫡妹不过是诬陷两句,就被太子下令处死么?
座上来客心思纷杂,突然听见这样指名道姓的一句辱骂,顿时又惊又怕,忙扭头向门口看去。
这一看,可了不得!
所有人脸色唰地大变。
红毯尽头,府门大开,十二名随从手持羽扇,簇拥着一名贵夫人昂首而至。
但见她头戴着金镶蓝宝石的花冠,耳边坠着两条长长的红宝石耳环,随着步伐在颈侧轻轻摇晃,身穿一袭紫金色长裙,裙裾上缀满了珍珠,远远看去明珠璀璨华光四射,如同宝器化作了人形。
这种刻意装饰出来的贵气,给人一种很不协调、但又让人心生畏惧的感觉。
京城人士好奢靡,着华服饰美玉,攀比成风。
去年太子才颁布了禁奢令,凡达官贵人者,衣、食、住、行都有了严格的标准,一旦逾制是要被朝廷追究责任的,轻则被御史台弹劾一通,重则说不定要被皇帝抄家。
况且国库空虚,前方战事吃紧,任谁再有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显摆。
众人呆滞了一下后,恍然回过神来,忙摆出一副谄媚笑脸:“啊,原来是郑国夫人来了!”
正是太后娘家不其侯府上的长媳、王范的母亲,郑国夫人徐氏。
“嘶——”
一阵倒抽凉气声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种“糟糕要坏事了”的不妙之感。
谁不知道王家和赵家积怨已久?
这王家的长媳半路杀出来,意欲何为?
宴会是三夫人和裴香兰操办的,可看两人神色,一个满脸写着“她怎么来了”,一个满脸写着“我也不知道啊”,显然并没有提前沟通好。
徐云娇生了半天的闷气,这会儿反倒是舒服了,捏了一个葡萄剥着皮,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
还是老夫人见机快,率先起身迎了出来。
“哎哟!不过是家里私宴,怎也劳动国夫人大驾光临了!快请!快请!”老夫人不愧是肩挑一府的人,言语间滴水不漏,“侯府与我们也不过是一条横街,都是这些媳妇子办事不力,竟没让人安排车轿亲自去接您!着实该打!”
一面寒暄,一面伸出手,想要亲自扶着郑国夫人入座。
虽说郑国夫人名头响,可论品级,老夫人与她是一样的。
而从年龄上来说,郑国夫人就差了一辈儿。
老夫人竟然折节相迎,是真拿出了十二分的谦卑之态。
可哪知道,她这老脸伸出去,却贴了个冷屁股。
“哼。”一声不屑的冷笑,郑国夫人看也没看老夫人一眼,径直抬步越过她前头,走向了席间。
老夫人眼角的笑纹僵了一下,但也就是那么一下,就像没事人一样笑道:“夫人请——”
郑国夫人也不管她如何没面子,昂首挺胸踱到桌边,然后环顾一周,用半个鼻孔对着老夫人,缓缓道:“今日赵家如此盛宴,竟也没给我王家留个位置?”
“……”
众人脸色又变了变。
这哪是来赴宴的,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就是老夫人也有些挂不住了。
去年相爷重伤那日,王范趁机大闹赵府,如此羞辱,她还没忘呢!
怎么,儿子闹完,亲娘又要上阵?
老夫人能独自支撑赵府这么多年,又让儿女个个都成了人中龙凤,自然也是什么吃素的角色。
当下便敛了笑意,拂袖落座:“郑国夫人真会说笑。”
“我可没有说笑。”郑国夫人唇角勾了勾,旁若无人地在主位坐了下来,仿佛这是她自己家一样,发号施令道:“看茶!”
老夫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徐云娇捏着葡萄,一双凤眼轻轻一挑,看热闹的心思瞬间转为怒火。
当这是什么地方!
不就是个郑国夫人,那又怎么了?不就是仗了太后娘娘势么?她还是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女呢!在这显摆个什么劲儿啊!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郑国夫人就等不及了:“怎么来了客人,也没个人来上茶?府里管事的呢?”目光一掠,扫向四周,“我听说,贵府现在掌管内宅的,是被废回家的那个弃妃?”
这话倒是对上徐云娇的味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便冷冷一哼,随口应道:“她?就那个身体,三天两头的病着,能掌什么事!”
三夫人亲自端了茶上来:“夫人请用茶。”
“哟?病了?这可是不巧了!”郑国夫人半个眼神也不给,只继续挑刺:“我还说,趁着今儿是个好日子,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