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世子爷搂在一起——”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在朱雀门大街轰然炸响。
李玄夜指尖猛地一扯,手中缰绳迅速绷直,“哐当”,腰间佩剑碰撞着银甲,如长空碎玉,冷冷回响。
杀机顿起。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这么扯了一下缰绳,便有种伏尸百万的威压席卷而来。
春风在这一刻也变了色,从四面八方腾腾扫出,然后迅速集结,收紧,翻覆在每个人的头顶。
从官员到百姓,从将士到宫娥,所有人张了张嘴巴,却并不是要说什么,而是想要透一口气。就像被是扔在案板上的鱼那样,徒劳无功地挣扎了一下,短暂的呼吸之后,等待着的是更漫长的煎熬。
好端端的一个出征礼,怎么会变成了揭发废太子妃不忠的现场?
而最致命的是,这赵家五小姐说得,好像还真是有那么回事……
众人一个激灵,齐刷刷的全都后退了半步。
可也只能退了半步,就再也不敢有动静了。
这里是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它囊括各大衙署,直通皇宫内廷。宽有四五十丈,每一个地砖都打磨得平整光洁,人们穿着鞋子走在上面,即使是下雨天也不会沾上污泥。
每逢重大庆典,皇帝从此门出,往左向太社祭天,往右向太庙祭祖。
能站在道旁,瞻仰一下天家威仪,是全京城所有百姓的荣耀。
而此时他们却觉得如临大敌。
那光洁的白玉石地砖上,如同有千万只看不见的手,从地底深处钻出,如藤蔓一般在脚下疯狂蔓延,勾缠住所有人蠢蠢欲动的脚跟。
空气变得黏腻而湿冷,仿佛被放在蒸笼里闷了半日,有淋漓的血污自毛孔里沁了出来。
这样水深火热的感受,赵承羽自然也无法逃过。
平时的太子殿下她都不敢惹,更何况是带着兵马、马上就要上阵厮杀的时候。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嗓子干涩得如塞了一把黄沙,只是一个吞咽的动作都带来了针刺一样的灼痛感。
太后就轻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她的紧张了,凤眼轻轻一挑,懒懒地看了她一眼:“都说完了?”
赵承羽瞬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不能说的她也说了,不能做的她也做了,紧要关头了,怎么能功亏一篑?
“没有!”她回了一句,然后提着裙摆,跪爬两步到了太后脚前,然后大声喊道,“太后娘娘!臣女要说的不只是这些,臣女要说的是,赵昔微她不仅和男人私相授受,她还和男人暗度陈仓!”
“哦?”
冷冷的一声,却不是来自于太后,也不是来自于皇帝,而是来自于坐在马上的太子殿下。
赵承羽见自己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心下顿时一喜。
当时她向徐云娇告密,说赵昔微和江夏王世子拉拉扯扯,徐云娇一开始还挺斗志昂扬的,谁知道,长公主来了一趟,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下子就把满肚子火气都忍了下来。
赵承羽气得直咬牙。
好容易逮着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让这贱人又耀武扬威了可怎么办!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把心一横,赵昔微前脚出了院门,她后脚就偷偷溜了进去,一拿到所谓的“证据”,就飞也似的往朱雀街上跑。
既然想斗,就要豁得出性命才是!
“暗度陈仓?”又是冷冷四个字。
赵承羽回过神来,顶着那寒冰似的目光,她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道:“是啊,太子殿下!赵昔微她未出阁时就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现在被废了位份,回到娘家第三天,就迫不及待的和男人私会呢!不仅如此,晚上还是坐别人的马车回来的!”
李玄夜没有说话,只放下了手里的缰绳,空出一只手来。
而太后却一抬手,让人把那盒子端了过来。
她拿起那支小弓,像模像样地打量了好几下,眸光里有异常的光亮闪烁,连连感叹:“真是一张好弓啊,简直是为女子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将小弓放回盒子,“只是可惜,哀家不善骑射,这样好的东西也只能看看而已了!”话是这么说,却没把盒子还回来,而是让宫女扣下了。
赵昔微心里陡然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赵承羽扯这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为了让李玄夜彻底厌弃她罢了。
这倒不是她最在意的。
反正他们之间,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李玄夜相信她也好,不相信她也好,她也依旧是她自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太后拿着那张小弓,脸上那种表情,却莫名让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难道这张弓有什么问题。
念头一起,心下更觉怪异。
太后语气里满是意味深长:“听你这么说,你这个姐姐,可是彻头彻尾的蒙骗了太子啊?”
这话对于赵承羽来说,无异于是一种鼓励。
“太后所言极是!”赵承羽忙添油加醋地道,“臣女身为她的妹妹,本不该过问姐姐私事,只是不忍殿下被蒙在鼓里,也不愿皇家蒙受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