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微动弹不得,回望着他如困兽一般的眼眸,平静问道:“我如果说想,殿下会同意吗?”
“不!”他手指猛地收紧,捏得她指节钻心的疼,“你是我的太子妃,你想去哪里?”
赵昔微一皱眉头,他又倏地松了力道,但语气却比之前更加蛮狠:“你是皇家妃嫔,这辈子都只能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能去!”
赵昔微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已经知道他坚决的态度了,再多说不仅仅没有用,反而会刺激到他更加严防死守。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她笑了笑,有些无奈和认命,“我倒是想出去,可我现在能去哪里呢?”
“那茶楼呢?你当初说赚到钱了就离开我?”他紧紧地盯着她,眸光异常幽深,像是个孩童盯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完全不如往日里那样从容自信。
“那也是说着玩的!”赵昔微看了他一眼,“茶楼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哪里就能想着赚钱了?”
“那以后赚钱了呢?”他穷追猛打,不放过一个可能。
赵昔微忽然有些难受。
闭上眼连着呼吸了两口气,才笑了起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是堂堂太子,别说我就是开个茶楼,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不也是在你的手掌心?”
一想到自己无论怎样都只能在他的手掌心,她的心情瞬间就跌倒了谷底。
即使他不爱她了,废了她了,甚至他有了新人了,她都没有办法主动选择自己的人生。
“殿下你看,你是太子殿下,你手握至高权力,只要你勾勾手指头,就能轻易决定我的命运,甚至死活,我就算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是徒劳无功,只能乖乖认命……”
她语气略有些低落,李玄夜满腔不知所以的紧张和酸涩,瞬间就化成了歉意和疼惜。
她其实一直什么都明白。
所以她当初一直执着于“他是否隐瞒了她什么”,不是她太小气,不是她不懂得如何做一个太子妃,而是她将他视作了夫君,想要试图拥有“自己做主”的权力。
不明白的是他。
他那时只觉得她需要慢慢学会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抛弃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见他眸光刹那间变得黯淡,心知肯定又是让他难受了。
今日的太子殿下似乎格外脆弱而敏感。
赵昔微本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触碰,但一想到刚刚他有些失控的情绪,犹豫了一下,还是手指动了动,轻轻在他手背蹭了两下:“殿下想要留我在身边,但我却也不能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所以我也不可能再与殿下亲近——”
她眼睫一垂,避开他炙热的视线:“殿下向来有分寸,懂得以大局为重,想必你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弄出个孩子吧?”
李玄夜望着她,只觉得胸口的窒息感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她的解释而更加汹涌了。
夫妻情分,男女欢爱,有爱得热烈的,有恨得彻骨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轮到他了,会是一个女人比他还冷静,字字句句分析他们不能再亲密的原因。
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她说的这些,都是他心里深藏着一直不敢说的话。
她比他勇敢,比他冷酷,比他果断。
他整个胸膛悬在她身子上方,隔着一条松软的被子,被子里的她未着寸缕,只要他俯身低头,就能与她耳鬓厮磨,与她缠绵欢好。
但她最后一句话却如一盆冰水,将他浑身浇得冰冷。
是啊,她若现在有了孩子……
若现在有了孩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在他脑子里蹦出。
他忽然俯身,一口咬在了她脖颈上,手臂也顺势撩开了被子,贴在她有些微凉的身体,他整个胸膛压了下来,但又带着几分克制,似乎疑虑未消,与她的腰腹避开几寸。
他的吻落在她的颈窝,不比之前的急切,极有耐心极具目的性。
赵昔微的话像是一万颗细密的银针,密密麻麻戳入他的心窝,让他每一个呼吸都觉得生痛。
这种平静的分离,哪怕只是预演一次,都已足以让他情绪失控。
他承认自己很贪心,承认自己很自私。
他既想要削弱赵家,又想要永远拥有她。
“赵昔微……”他一遍遍吻着她,嗓音低哑,语气坚定,“我发誓,此生只有你一个,不论你是不是太子妃,我都只有你一个……”
赵昔微身子有些滚烫,指尖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说实在的,他能说出这句承诺,她是真的心跳漏了半拍。
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
皇权大于一切,他今天可以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废掉她的位份,明天就可以因为一些更不得已的原因毁掉自己的誓言。
被挑起的情欲仍在膨胀,似出生的小兽,不受控制地四处奔走游荡。
“李玄夜——”她轻轻喘了一口气,抬手抵在了他心口。
她只叫了一声,手指就无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只这么一声,却让李玄夜几乎狂乱。
如深渊之中的一线曙光,如寒冰之下的一簇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