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朕放过姜景融时已经料到会有今日,所以让四大姓跟他绑在一起。不过朕还是低估了姜景融的决心,他料定朕不可能一下把四姓赶尽杀绝,而且就算朕追究四姓,只要四姓不能为他所用,生死存亡于他而言,其实无所谓。他肯定许了王允天大的好处,这个好处足以让王允放弃尚书令之位,甘冒风险。”
王乐瑶一时不知说什么。道理上说,姜景融是前朝的太子,只要他们举起前朝正统的大旗,萧衍毕竟是谋朝篡位,不占理,未必无人响应。毕竟萧衍之前的连番动作,已经打破多年建立起来的秩序,惹得朝中官员和民间有诸多人心怀不满。
姜景融之所以还没有举事,大概就是在等王允,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当初若不是士族和她力保姜景融,就不会有今日之祸。那时他们其实打心眼里不认可萧衍这个皇帝,觉得萧衍就是个出身寒门的武夫,根本不懂那些所谓的仁义礼信,所以非要跟他作对,保下前朝皇室的血脉,保全了他们所谓的信仰和忠义。这也是士族跟皇权之间的交锋,士族不肯认输。
事实证明,萧衍是对的,留下姜景融就是为社稷埋下了一个祸患。那些仁义道德,在帝王心术面前,不过是累赘罢了。
“陛下,我……”
萧衍摸了摸她的肩膀,“你不必自责。若朕身处你们的位置,接受你们的教育,未必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朕相信,再给你父亲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救姜景融,因为那样才是他。现在先想想,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朕之前没有告诉你,北魏的内战其实不仅是内战,还事关大梁的安危。朕正打算出兵北上,若此时姜景融起事,朕的确有些被动。”
明明是很危急的情况,萧衍却说得有几分轻描淡写。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不想叫身边的人担心。
王乐瑶说:“长沙王那边呢?我们不是还有龙骧军可用吗?何不让长沙王去对抗姜景融,处理内乱,陛下专心御外敌?”
萧衍不言。从今日长沙王府的长史换人,他便已经知道荆州那边的情况。此刻,怕是不能随便调动龙骧军了。
“这些事都交给朕,你不必担心。你父亲跟王允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暂时是安全的。”萧衍躺在王乐瑶的腿上,闭上眼睛,“现在先让朕好好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想对策。”
王乐瑶知道他是喜欢一个人扛下所有事的性子,哪怕火烧眉毛也不会说出来。而且他看上去真的很疲惫,王乐瑶生怕连番变故引出他的旧疾,因此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忧虑,先让他先好好地睡一会儿。
萧衍很快就睡着了,呼吸沉重。王乐瑶把他放躺在隐囊上,盖好毯子,走到殿外,把刘八娘叫了过来。
“八娘,你说安在王家的那个棋子,是彩云吗?”
彩云跟了王竣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王家的大郎君还未娶妻,居然买了一个花娘做侍妾,在士族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刘八娘不敢隐瞒,点了点头,“娘娘有何吩咐?”
“我想写一封信给彩云,你替我尽快送出去。”
“好,娘娘只管相信我便是。”
徐州的刺史府之中,为了过年,陆氏忙忙碌碌了几日,终于有空喘一口气。这新府邸,简直可以说处处都不满意,她本想着王赞能帮自己一把,可没想到王赞几日都没露面了。
她到王赞的书房外面,看到小厮把一个外族打扮的人引进了书房,恰好这个时候王竣过来请安,她就把人拉到一旁。
“你父亲最近在忙什么?我怎么总见他跟一些奇怪的人往来?”
王竣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在扬州和荆州他都是王家的大郎君,有荣华富贵可享就够了,才不会去理会这些闲事。
陆氏正色道:“大郎,你可在关键时候犯糊涂。到我们家这个地步,只要走错一步,那可都是要杀头的!”
“母亲,您会不会太夸张了?”
今日,彩云主动去见陆氏。陆氏本来没什么好脸色,但没想到这个出身微贱的小女子还颇有几分见识,跟她痛陈利弊,又说了都城里的情况。要她关注王赞的一举一动,不要到时全家都被连累了还蒙在鼓里。
平心而论,陆氏当初看中王赞,不过就是看中了他背后的琅琊王氏。到如今,早就没有了夫妻的情意,只不过是舍不得这刺史夫人和王家媳妇的位置。若是王赞这厮敢连累她和全家,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
陆氏又把王竣拉得更近一些,“都城那边好像出事了。宗主房可能把我们舍了,去投奔那个会稽王了。这时候,除了没明说要造反,几乎不可能再回头了。你说你父亲会怎么站队?”
王竣惊道:“这是何时的事?大伯父疯了吗?”
“大郎,你听为娘的一句劝,好好盯着你父亲。他若是出府,你也得跟着,表现得上进一些,做出要为他分忧的样子。他现在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就指望着你了。若是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