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檀案几上放着蟠虺纹,白黄红黑四色巴掌大的彩陶罐,里面装着四根劈成只有小指粗细的棋楠木梗。旁边金灿的三脚青铜小塔鼎,隙孔里正腾出袅袅游丝沉香烟雾。
卫清灵道:“被后世一直传闻的七大望族,你应该了解几分。”
卢临思忖了下,起身在屋落游散起来,俯视着地面铅砖上彩色的戏车图纹,边走边道:“对於上古的事情,后世传的断断续续,又没有书籍记载,全凭路人口说,东拉西扯一大罗,说什么七大望族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说什么七大望族全部战死。
倘若你说,青花圣火堺堺尊就是‘七大望族’之一,或你也是。那么说明,路人的谣传,即是轻而易举被推翻的无稽之谈。”
卫清灵目光望着他,自然的随其转悠道:“多数消息从被传出之时,便称作根源。既有根源便是不可不信。若你将眼光放在当时来想,咱们这些来到这里的人,想要回去,怕是没多少希望了。
那当代之人再也见不到咱们,即是‘同战死没两样’。”
卢临一顿,步子在墙边砌着两层石台放着金质花樽、铜灯盏的旁边停驻。渐渐的,一顿之下的凝重,又平淡下来。樽里的花已被换成他自己喜爱的圣洁萼绿君。卢临轻嗅了几息,一股使人放松的清香入鼻,“看来你们确是七大望族来者了……那,孤应该,对路人的言论说声抱歉。”
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前面上方正中央是金漆红篆体的匾额「文帘轩」。
卫清灵因他的语气逗乐,淡然一笑,又接住原来的话题道:“‘青花圣火堺’在当时有个传闻,它是‘荒鬼’所化之山,山上到处是青幽之火。堺内晓时夜里,会听见浑然不清的声音,因为那里的每一块山石尽是怨念血肉之躯所化。是青花圣火堺的老一辈堺主,使用传承「销神咒火」焚化而成。千年前,在我与堺尊对战之时,他便是用那销神咒火来对付我。”
卢临对此消息很是关切,旋踵到他面前,“那你是怎么对付他的?”
卫清灵见他注重的模样,便不开玩笑,一五一十道:“前段时间,我用口技音声,将你从碎寒王的壶界内救出,你猜我这口技之声为何能有这般效果?”
卢临无趣地挑了挑眉:“孤又不是你腹中长虫,如何能了知你的本事。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卫清灵见他等不及,弃之吊其胃口,不惮其烦道:“我这口技音声,也是世代血脉传承,生就如此。大凡诞生在咱们‘六冲极音谷’之人,皆有这般天赋。只是天赋深浅不同罢也。而我父亲是极音谷的谷主,他将所有好的都教给我,令我成之谷中最优秀的天赋音才。直到,我父亲被堺尊派人围屠,我便也继了下一任谷主。”
卢临恍然了悟,呼了口秽气:“之前你们还在同一个君王下服侍,但若不幸,你们任何一个谁先苏醒,岂不代表对方就完了?”
卫清灵五指闲暇地磕着案几,叹道:“所以,缘分真的是早有注定。
起初我跟他在这也是敌对关系,只是还没激烈到那般程度。岂料,后来是被你搓合成好友。所幸,最后咱们是在同一日复活了。
若你非要知晓,咱俩谁厉害,到如今,还的确没分出胜负来。
他的「销神咒火」,同我的「天律六冲音」可谓是冰炭两重天,谁也赢不了谁。
只有再打一场才能见分晓。”
闻此卢临突然忧患道:“孤此次下令练兵,是想在半年后,来一个突然袭击,收复其八国。否则这紫虚命运,迟早还会再降临一次。碎寒王若复活,从中挑拨,尽说一些对紫虚不利的形势,撺掇八国汹汹来潮,是极有可能的。
孤必须尽快拟定好策略,同诸位大将商量一番,好教他们早做准备。
只是现在一想,还有计进成这位堺尊又插上一竿子,总觉得势头最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看到卢临面带愁容,作为体验过卫三生活的卫清灵,突然回想起他是为了复仇才来到碎寒国,独自忍气吞声,计划这么久,便一时觉得他既孤独又坚强,却可怜。卫清灵长欷一气,起身步到他身边,一掌按在他肩上,鼓励道:“此次面对你的敌人,不再是你一个人,还有你的长兄‘卫清灵’。未来不论任何艰难莅临,我卫清灵都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卢临心里激动,缓缓跪下,欲行跪拜。卫清灵没有制止他,卢临也没有制止他,卫清灵笑道:“我跪的是君王。”
卢临淡然道:“孤跪的是‘千岁长兄’。”
“哈哈哈哈”两人大笑,随后相对稽颡跪拜,共行八次,一同道声:“以后我们就是八拜兄弟,同甘共苦,堪比血亲。”
不巧此时任轻舟、俞锦棠、毕落枫正赶来,欲同君主商量事情,瞧见这一幕,毕落枫忍不住道来:“‘两位在上’虽是成兄弟了,可还得感谢咱们三位虎将……做见证人哪。”
卢临跟卫清灵相扶起身,看了看他问:“你跟‘卫三’怨仇化解了?”
毕落枫抱揖拘礼,面色一黯,尴尬道:“这倒是没有,可臣等都亲眼所见卫三死去,醒来后什么都改变,还说出另一名字。
所以臣就当他是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