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及时脱了衣裳烤火,可是向来养尊处优的段誉仍旧染了风寒,这会儿正双颊潮红地躺在破草席上昏睡。
杨过给他喂了水,又伸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见高烧非但不退,反而愈演愈烈,于是终于坐不住了,背起段誉就准备进城找大夫。
市井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少年身形单薄,后背尤其瘦骨嶙峋。段誉趴在上面难免觉得不适,嘴里便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两声。
“老实点!”温热到几乎发烫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痒得杨过忍不住偏了偏头,“我杨小爷长这么大,除了过世的亲娘还不曾照顾过别人。等带你看完病,最多再给你留点盘缠回家,剩下的银两可都得算作我的辛苦费,不许讨回去。”
段誉咕哝完,就安安静静地枕着杨过的肩膀睡觉,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不过杨过做事从来不与人商量,所以不管段誉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话撂这儿了,那就这么办。
杨过的家——就是那处窑洞——其实不在城西,反而在城南郊外,只消走五里河泊纵横的乡间小路,便能进城了。
昨夜下了一场雨,道路上全是湿软的烂泥。杨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等到了城门口,裤腿上已经满是泥点子,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嫌弃地撇过头。
起码守城的小卒就看也懒得看他,只神情不满地继续和同伴抱怨着:“也不知道这些武林人士往咱们嘉兴跑什么,而且一个个不肯走大路,反倒飞来飞去的。若是惹了事,挨罚的还不是咱们?”
同伴却是眯着眼睛笑起来:“你先前上茅厕去了,不知道有两个仙女似的人物从俺们头顶飞过去哩!”
小卒哼了一声:“既然是从头顶飞过去的,你又怎么知道她们是美是丑?”
“你不懂。”同伴砸吧着嘴,回忆道,“她们就像天上飘下来的云彩,轻极了,风一吹就从城墙外飘了进去。唉,就连那阵风,都带着仙女留下的香味……”
“行了,快收收你那涎水!”小卒成亲也有两三年了,觉得女人无非就那么回事,再漂亮难道还能变出白花花的银两给他享用不成,也就还没婆娘的愣头青才满脑子装着女人。
杨过不是愣头青,他觉得自己聪明的很,倘若生在富贵人家,从小读书写字,说不定再过几年连状元郎也能做得。
他心里也同样没有女人,一来是尚未到想女人的年纪,不知情爱为何物;二来是从来便只有饱暖思淫/欲,他既吃不饱又穿不暖,又想什么女人呢?
不过,银子实在是多多益善的东西。
起码杨过前脚刚进城,后脚就嗅到了一股诱人的铜臭味。他循着这钱味看找过去,却诧异地发现源头竟是一名面色惨白的青衣少年。
这少年衣襟处鼓鼓囊囊,以杨过的“火眼金睛”一看,立刻就知道里头塞了不少宝贝。
虽说背上还背着个人事不省的段誉,但杨过心下贪念已起,当下就决定干他一票。
更何况等宰了这只肥羊,他也能寻个最好的客栈,好让背上这位金尊玉贵的段小少爷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养病,不必再去窑洞里睡他的破草席了。
心念电转间,青衣少年已经来到跟前。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步履匆匆,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杨过见状窃喜,面上却装出焦急的样子,踉踉跄跄就往青衣少年胸口撞去。
“哎哟!”一沓银票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到了杨过袖中,“对不住,对不住,我急着带弟弟去看病,一时间没看路,实在抱歉……”
青衣少年还惦记着方才看到的那两道倩影以及她们怀里的婴儿,根本没心思在意自己被撞的事,于是摆了摆手,就继续低头往城外赶。
只是走了没几步,他忽然脚下一顿:“那撞人的少年衣衫褴褛,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市井的无赖。可是他背上那人衣裳虽有脏污,却也瞧得出布料名贵。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会是兄弟呢?”
想到这里,他当即伸手往怀里一摸,却发现衣襟处竟然空荡荡的。先前出卖主人江枫行踪所得来的三千两银票,居然全部不翼而飞了!
他急忙回头去寻,可是人海茫茫,哪里还找得到那对“兄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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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怎么样,我这位兄弟的病好治吗?”杨过紧张地问道。
闻言,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就是寻常风寒,喝两剂药出出汗就好了。瞧你急得火烧火燎的,我还当这小伙子得了什么重病,命不久矣了呢!”
说罢,他开了个药方,然后就不耐烦地挥手赶人,让杨过不要挡着他替其他病人问诊。
只是普通风寒就好。
杨过松了口气,暂时放下段誉,转身跟着店里的伙计去抓药。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走开之后,药铺里又进来两名绝色女子。
前头那位白衣胜雪,风姿绰约,宛如神妃仙子,只是怀中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使她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后头跟着的那名女子倒是十分和善可亲,她笑靥甜美,双目如秋水般明亮动人,仿佛心中有无限美好之事要同旁人诉说。
她们齐齐走到大夫跟前,所有等候的病人都不由自主让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