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农场和庄园交给下人们打理了,商队这个月原本应该北上的计划也被搁置。
瓦丽塔失魂落魄地闷在房间里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她拿起剪刀,剪掉了自己精心打理、留了很久很久的金色长发。
一刀又一刀,一缕又一缕。
她一边哭着一边把自己剪成了百合院里女生们最常见的内扣短发,披着黑衣,当天就去了神殿找到卢修斯,告诉他,接下来的计划,她要求提前。
对方并不怎么意外,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轻飘飘地喝着咖啡,笑着同意了。
无数次路过公爵府,无数次停住脚步。
她抬头看着这奢侈无比的古典城堡,每次都是看几眼,然后匆匆离开。
直到神殿通知她鉴定结果即将出来的那天。
她央求卢修斯准备两份一模一样的文件,一份送去公爵那儿,另外一份,送给德莱特。
卢修斯没有拒绝。
这是她给德莱特准备的一份“大礼”。
瓦丽塔想象着青年看到这份文件之后崩坏、破灭的神情,想象着他跪在地上求她原谅他作为一个兄长的失职的哭泣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扭曲挣扎的那些刺,都稍稍安静了一些。
“大礼”之前,她还得亲自上门,去给她的好哥哥一个预告。
他愤怒、不敢置信的神情,确实如她所料。
可是并不完全按照她的预想轨迹前进。
德莱特的眼神那一瞬间变化了无数种情感,快且多到她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他站在花架后,树木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睫毛垂下,片刻后抬眼,揪过她的衣领,声音充满戾气,以及一种她无法分辨的情绪。
“你知道说这种胡话,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他咬着牙齿,一字一顿,“抹黑德蒙特家族的名誉,传播恶劣的谣言,伤害公女的声誉。你会被吊起来,挂在广场上,当众绞死。”
瓦丽塔承认,她那一刻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死亡的大门。
她被吓得说不出话,几分钟后才冷静下来,故作平静:“结果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出来。神殿官方的鉴定,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在造谣了。”
她把衣领从德莱特手里扯出来,看着他的脸。
真奇怪,明明两个月之前,她还对这张脸有着无法言语的亲近感,她知道这是血脉的引力。可是现在,别说血缘了,她看到德莱特甚至提不起想要亲近和依赖的愿望。
甚至因为海洛茵,她也连带着厌恶他了。
她在心底不屑地轻哼一声,看向不远处阳光下的二人,轻声道:“……少公爵,你的妹妹真是格外受欢迎呢。到了身份被揭露的那天,即使她被公爵府扫地出门,也不会流落街头吃一丁点苦头吧?那个时候,多的是人想要把她带回家,藏起来,据为己有呢。恐怕他们心底都是窃喜,原本高高在上,高攀不起的公女一夜之间跌入泥泞……”
她用手遮住唇角的笑容,“人人都可以来踩上一脚,人人都可以拥有她,这个时候,只要对她伸手,稍微给予一点温暖,就可以把她征服吧?可是毕竟人多,而海洛茵只有一个,让我来猜猜,他们之中到底有几个人会同意把玫瑰共享呢?”
青年身侧的手臂轻微发抖。
察觉到气氛已经完全不对劲的时候,瓦丽塔才闭了嘴,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德莱特却还是如同木桩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脊背僵直。
那边两人的谈话即将结束,他们在互相告别。
少女的几个音节把他从阴霾中剥离出来。
德莱特如梦初醒一般怔忪着,喘着气,回过神。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好享受吧。”
青年离开。
不久,小路上响起了她的脚步声。
海洛茵的脚步声,德莱特早就熟悉了。她从他的面前一次次地扭头离开,脚步轻盈,即便是有急事的时候也不匆不忙,从未手忙脚乱过。
他只是听见她的脚步声,就知道,她此刻肯定又在走神。
德莱特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出去。
他看到少女蓦地停住,流露出了片刻凝滞的神情,才轻声喊了一声:
“哥哥。”
*
瓦丽塔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
理智告诉她,一切都很完美。
女性的直觉却在她的耳边低声:你有遗漏的地方。
她苦思冥想,干脆停在树荫下,把所有的事情经过都好好地过了一遍。
她比对着德莱特的眼神和情绪,努力回想着他因为不敢置信和愤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