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能啃杂草都没有。
韩昭温柔的对铃儿道:“乖,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回头对兄弟两的一个道:“平恩,把箭筒给我。”
平恩珍惜的兜起来自己身上的馍渣滓,倒在手里吃了。才一抹嘴拎起兄弟的箭筒,也背上自己的。走到韩昭面前问:“大哥,这里到处都是仇人。我跟你一起去。”
仇人。当然是仇人了。
现在的流民已经没有丝毫大燕王国的礼仪之风,不管曾经是商贾也好,士大夫也好。全都扒下了自己身上那层伪文明的皮,进入弱肉强食的争夺。
就好比倪倪前些日子捅伤的那几个人。残忍归残忍,却非常的有效!不然他们这两晚上不会这么平安无事。
韩昭训斥倪倪,只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不能从小就练出一副歹毒心肠。而非他做错了。
不残忍。夜里这些人他们就敢把他当西瓜摸了。趁着熟睡时,搬起一块石头就砸倒脑瓢开花。把人拖到火堆上烤了,生撕了吃了。
平恩见大哥眼角有些红,知道韩昭是想起宝哥了。宝哥是铃儿的弟弟,上个月死的时候才十五岁。被一群眼睛饿成绿光的人烤着生撕了。
大哥至今都在为他的大意忏悔。
平恩刚想上前安慰韩昭几句。突然看见一群流民倒灌回来,一边跑还一边说。“军老爷杀人啦!”“军老爷杀人啦!!”
跑在最前面的几乎都是精壮的男人,零星夹杂着几个或美貌,或身材姣好的女人。
再后面都是女人。而每个女人手上大多拖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或男孩或女孩。有些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的婴儿。
再后面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他们没那么老还能跑得动。但已经没有年轻人跑得快。他们手里都或多或少夹着包袱,有些还会从裤腿里掉出来黄金、碎银子。
但几乎所有人对地上的金子、银子都不屑一顾。反倒有人掉了两个黄面窝窝头,跌在雨水粪水混合的淤泥里。一群人蜂拥而上,几乎撕开了黄面无数瓣。
力气大点的男人直接抄起地上的石头,对着后脑勺一通狠砸。生生从死人手里抢走了半块黄面窝窝头。
韩昭表情麻木,良久对平恩才道:“我们去把金银捡了。”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才道:“迟早有一天会用到。”
平恩咧开一个笑,跟哭似的。
城门官和士兵本着穷寇莫追的心态,将流民赶的足够远了之后。就收兵鸣金了。
平惠冷笑道:“这些人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爱呆多久呆多久,别进城就行。”
铃儿刚听了城门前的惨剧,有些物伤其类道:“韩哥,我刚听说……城门口死的那些人都是孩子。一排一排的小孩子,和倪倪一般大小,还有些三四岁的。那些当兵的一个个狗-日-的,只会对孩子狠!”
韩昭则很平静道:“那些孩子都是他们父母堆上前的。亲父母、养父母……哪怕舍不得自己孩子,有点良知的父母。也会被粗壮大汉抢走。”
“因为大家都知道。当兵的不忍心杀孩子,孩子是开路利器。瘦弱天真的孩子,最能激起人骨子里的同情。就像残忍的狼群,对自己的幼崽们都会给予一定的呵护。”
铃儿咬着唇道:“那他们也不该杀孩子啊!这些人晚上都不会做噩梦吗。”
韩昭眼神淡淡,望着眼前的人间地狱,笑了。“傻,你以为睁开眼睛就就不是噩梦吗。”
*
宋聘婷坐在驴车里还有些茫然。
宋家是渭水一代的望族。
……曾经的望族。
面对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说是一夜之间的灾荒开始导致的。
但宋聘婷知道,不是的。从她四岁开始,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现在一年比一年冷了。逢夏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这不是良兆。
去年秋天庄子上收不上粮时,宋聘婷的父亲就发现了不对。立即建议家族,举家迁徙。往北走,上帝京。
宋聘婷父亲有功名,可以借此在帝京租宅,假以进取考试为由。躲个安全。——至少天子脚下,就算覆灭也是最后一个城池。
宋聘婷父亲这一提议,遭到整个家族的反对。燕王朝已是末日景象,现在去投效功名不是自掘坟墓。
为此,宋聘婷父亲还被关在了祖庙祠堂三个月。直到新春春节才放出来。
宋聘婷父亲虽然被族长关了三个月。但也没有为此改变主意,反而在大年初二的晚上,冒着雪夜带全家离开家乡。
这一走,就是半年。
饥荒还未过,到了夏天又是干旱又是大涝。宋父这一路走的匆忙,同行又带着三子两女。一路走走停停,一边教书一边赚钱。赚点银子就赶紧继续赶路。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过灾荒的速度。
近乎一夜之间,所有的地方都买不到粮了。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甚至还有不少人要杀宋家的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