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暗处走来,正是苏娇。
她探头瞧着苏靖和沈娟走远后才敢走到苏颜跟前,身上的已经换成合身的衣裳,但却十分破旧,领口和袖口都浆洗得有些发白,料子不是很好,头上更是半点朱钗没有,发髻只用个廉价的珠花挽着。
看她这样苏颜心里难受又酸楚,苏靖还有脸来教训自己?试问京都有哪户高门人家的嫡女过得这么寒酸!
“苏娇。”苏颜握住她的手,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疼惜,“长姐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这疼惜中有半分原主未了的情绪,还有半分是苏颜自己的真心,前世的她身边亲人都是竞争对手,古武世家苏氏的孩子从小便在肃杀中长大,只有学会冷硬心肠,才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苏颜虽也是如此,但她内心却一直希望能有个亲人,不至于身后空无一人,绝望困苦时连个诉说衷肠的人都没有。
听她这样说,苏娇只是不停摇头,眼眶红红的道:“我没受苦,长姐才是真的苦,沈氏虽限制我很多,但却经常能听到长姐在庄子上的事,不是今日被下人打,就是明日因为偷跑出去两三天没饭吃,长姐……我只恨自己无能,没法救你!”
苏颜擦掉她脸上的泪,长舒了口气,“这都是父亲和沈氏做的坏事,别拿他们的错惩罚自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苏娇你放心,如今我回来了,他们再也别想欺负你我半分!”
“对!”苏娇重重点了点头,她四下看看,道:“长姐,这里难免有来往丫鬟小厮,咱们回院子里说话。”
“也好。”
文渊侯府极大,但苏娇却被安排在最偏僻、最小的院子里,就是沈娟身边得脸的婆子住得都比她好。
小小的院子一共四间房,收拾得却十分干净,苏娇把人带到自己房间,让自己贴身丫鬟在外面守着,随后关紧了门窗,一脸严肃。
“长姐,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苏颜怔了下,见她面色凝重便知定是大事,便点头,“你说。”
苏娇眉头皱了又皱,紧绷的声线中透出几分恨意:“长姐在庄子上应该听说了,母亲是身染恶疾而亡,但其实根本不是!母亲她是……是被沈氏害死的!”
苏颜眉心微拧,原主跟母亲梅余馥的感情不算深,十岁因为被下了衰老诅咒被送到庄子上,梅余馥没张罗差出凶手就算了,甚至苏靖说出这个决定时原主母亲只是稍作反抗便同意,这在原主心里一直是个结,一度让她觉得母亲是不是厌恶自己。
但苏颜作为旁观者是稍微能理解梅余馥的。
那时苏靖已是举人,虽然不知道他这种垃圾人怎么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但事实是梅家已经势微,他又对梅余馥没什么感情,能维持两人夫妻关系的仅剩苏靖困苦时曾受过梅家帮助这点恩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梅余馥就算反对结果恐怕也不会改变,她选择息事宁人,苏颜觉得也情有可原。
况且这毕竟是原主母亲,明知她是被人陷害而死,她却置之不理也太孬种了些,不是她苏颜的行事风格。
心念一转,苏颜点点头,严肃道:“母亲之死到底怎么回事?”
苏娇拧紧了拳头,眸中的恨意越发汹涌,“姐姐被送走时我虽只有五岁,但依稀能记得点事,母亲死的第一晚,我夜里实在想她想得紧,便去正厅的棺材后守着母亲,刚要睡着却听到沈氏的声音。”
“那时她还没嫁给父亲,但两人言语间十分亲密,可见早有私情,我听见他们俩说……”苏娇声音一顿,哽咽中带着痛和恨,仿佛字字泣血。
“他们说,跟锦衣卫的交易做得值,他们人杀人十分有经验,在寻常郎中看来是恶疾致死,实际上早在三天前就下了毒!这样一来既能光明正大把沈氏抬进府当续弦,又不会背负骂名,长姐!”
苏娇死死攥着她的手,含泪道:“这两人心肠如此歹毒,母亲她死的冤啊!这些年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寝食难安,只恨自己太无能,没有父亲偏疼,没有亲人支持,我根本斗不过沈氏,只能勉强活着,我多想给母亲报仇雪恨!”
苏颜脸色又沉又冷,一是因为梅余馥被人所害,二是因为……锦衣卫。
又是锦衣卫,这个传闻中直属于皇帝的监察机构到底是漏洞百出,还是另有隐情呢。
苏颜反手扣住苏娇的手,安慰道:“娇娇放心,如今我会来了,定不会让母亲白死,这些年的新仇旧恨必将一件件让他们还回来!”
苏娇眼神坚定的点头,“好!长姐,我也会帮忙!”
梅余馥的死是锦衣卫做的,昨日的刺杀也是锦衣卫干的,看来她还真得去一趟这地方。
雁过留痕,不会没有蛛丝马迹。
苏颜拍了拍苏娇的肩,温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带我出去一趟,十年未归,早就忘了京都什么样。”
苏娇点头,疑惑道:“长姐不歇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