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话那头声音时,唐殊一时间恍了神。
这个许久没有联系自己的男人,竟然又毫无征兆地出现,每次都让他猝不及防,显得十分狼狈。
“语儒,”电话那头催促了一声,“怎么不说话?”
“什么事?”唐殊问得直接。
“也没什么……就是过年了,爸爸有点想你,可一年到头也没能见上你几回,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张勇在电话那头说道。
唐殊的生父确实姓张,唐殊小时候的名字叫张语儒,而唐殊这个名字也是父母离婚后,跟随唐梅改的。
唐梅觉得唐殊之于她是特殊的存在,所以取了这个“殊”字,更希望他身上不再沾有张勇的任何印记,所以连同姓也一并改了。
“今天初四了,”唐殊顿了顿,“你才想起我吗?”
话语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就像少年心里对于父亲的那一份期待,刚刚燃起又被浇灭。
张勇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会儿,才接上话:“家里有的多事情忙,你知道的,一回老家,你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他们,不得多花点时间陪陪……爸爸也是昨天才回到这儿的家,今天一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唐殊的爷爷奶奶健在,父亲那头也有一大家子,可张勇偏偏在这一大家族里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别人家的老人常说,大儿子最懂事,幺儿最受宠,可偏偏到了唐殊父亲张勇这儿就不是,张勇总是心比天高、好高骛远,早年确实赚过几个钱,但后来也都通通败回去了。
不同大伯二伯,一个“铁饭碗”,一个“高学历”,如今早已混得风生水起,而年过四十的张勇看着自家的两个哥哥,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倒是这次张勇回老家的时候,大伯二伯的儿子也跟着回去,碰上面了才问起唐殊——
听说唐殊高三刚刚一模完,正巴巴地想知道张勇的儿子能考出什么分来。
张勇许久没联络唐殊了,只能直言说自己不太清楚。
二伯倒好,说自己在教育界有些朋友,一模成绩其实年前就已经全部改完在统计分数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侄子考多少分。
那天晚上,张勇如同小时候等待审判的模样,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他感受不到温馨,反而如坐针毡。
自己人够倒霉、够失败的了,二哥还不给面子,非要查儿子的成绩,想必,唐殊跟着唐梅这“疯婆子”长大,精神正常就不错了,成绩能好到哪里去。
就在他心里默默祈祷着二哥查不出来之时,忽然,二哥收到了一条消息后,啪一下从饭桌上站了起来,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他说,张勇,你儿子709,全省第三。
整桌人都惊了,老张家今年怕不是要出“状元郎”了!
大家巴巴地吧头伸过去看消息,帮忙打听的朋友发来的还是一份表格,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货真价实的全省第三。
可唯一的“遗憾”便是,唐殊已经改名了,不姓张了,不过大家都知道。
那排名表被发到了群里,每个亲戚都忍不住点开放大了看,连爷爷奶奶都戴上老花镜,好好瞧上一眼。
最后那些冷嘲热讽的,拱火的,还有等着看戏的亲戚都闭了嘴,表格是二伯发上来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连张勇的父亲都忍不住叹一句:“我们家小勇别的不说,生了‘文曲星’儿子,值得庆祝。”
那一晚,从前蔫了吧唧的张勇在父母和两个哥哥面前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有种憋了几十年的闷气儿,一下疏通了的快活感。
他张勇的儿子,考清北的料,说出去谁不得夸上两句。
几十年的年夜饭都不如那晚的剩菜合胃口,再好的老白酒也不如那晚的烈酒香。
人要面子,树要皮,人活着,谁不想争口气。
于是,他一从老家回来,就着急忙慌地联系自己这个儿子,生怕他不认自己了。
“语儒,你今天有空吗,爸爸真的好想见见你。”张勇的语气满是哀求。
唐殊深吸一口气,心里还琢磨着他刚刚说的话,一时半会儿没回上,电话那头又催促起来:“爸爸知道你上学忙,可今年你高考,爸爸想给你包个大红包,你就出来收一下吧,好不好?”
“明天要开学了,我今天下午要回学校收拾。”唐殊没有说拒绝的话,但这句话一说出来就已经是婉拒的意思了。
言下之意,他没时间去见张勇。
没等张勇再提,唐殊便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与其说没时间,不如说他还没准备好要如何见这个太久没见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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惬意的上午很快就结束了。
唐殊和苏清楣中午随便吃了点对付一下,便匆匆收拾东西赶回学校。
返校路上学生不多,三三两两,稀稀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