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顿了一下,“不过像你这样的性子,为什么会跟别人打起来啊?”
“那时的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刚进城堡的时候,我的性子很激烈,一点就着。”维克多却笑了,“而且我小时候也没比你温顺到哪儿去!也是经常被母亲追着打的。”
“是吗?!!”爱丽丝笑了,“难以置信!那你都干过什么被你母亲追着打啊?”
维克多想了想,“比如……在她做针线的时候偷偷把她的头发绑在椅子背上,就像现在的你这样。”
爱丽丝本能地回头,顿时感觉头发都快被扯下来了,这才发现坐她旁边的某个家伙,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头发绑在后面的旗杆上了!!爱丽丝气得转头就要兴师问罪,可罪魁祸首早就跑没影了。
“我那天都气死了!”爱丽丝说起这件事还恼得不行,“好不容易把头发解下来之后,我追了他一整天,就想追到他以后狠狠揍他一顿!!”
“但还没等我追到他,我突然听到父亲的号角声了。”
“他们退兵了。”
“当然,现在的你一定知道,父亲他们暂时退兵只是个针对吸血鬼们的陷阱。但那时的我不知道。”
“我以为,我被放弃了。”
“我想,”维克多站在门外,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劝道,“他应该是没收到你的风筝。”
“所以你果然知道啊,我在风筝上用魔力传递了信息。”爱丽丝的声音有些发哑,因为她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哭了一天了,还没等维克多继续说什么,爱丽丝又说话了,
“也是。我那点魔力肯定瞒不过你的。”
“维克多先生,你也不用哄我,我懂的。”
“我能想到我父亲可能没收到风筝,所以真的以为我死了;我还能想到他可能也想进来,但因为他的族长身份被拦住了;我还能想到他可能只是自己退了,但会派斥候继续找我;我还能想到他可能是有了新的作战计划,所以先撤退了。”
“我能想出一百种、一千种、一万种这样的可能。那是我父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可是,可是……”
爱丽丝忍不住又哽咽落泪了,“可我只要想到,这一千万种可能中有一种,哪怕只有一种,那就是我父亲真的放弃我、决心不管我的死活了,我就生气,我就害怕……”
“因为那……那是我的父亲啊!!”
爱丽丝再次埋头泣不成声。维克多站在门外,感到心口一阵刺痛。
他突然又想起了三百年前,他和他父亲最后一次见面时,父亲的眼神。
他以为自己早已淡忘、早已释怀了,但其实从来没有。
过去的三百年,甚至可能未来的三百年,他都不可能原谅他父亲。
因为,他是他父亲啊!!
“……猜你一定觉得我很任性很无理很莫名其妙,就像个没拿到糖就大哭大闹的讨厌小鬼,又吵闹又烦人……我就是个讨人厌的任性粗鲁小鬼!我知道他们所有人都讨厌我,可我才不在乎他们呢!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永远都会爱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可父亲他走了!他不要我了!!我就要哭!我就要大声的哭!!!”
“没关系。”维克多平静地开口了,“我不觉得讨厌。”
这话再次刺激了爱丽丝的泪腺,于是她继续放肆地痛哭着。而维克多就站在门外,不再说话。
爱丽丝再次平静下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但她能感觉到,维克多依旧站在门外,始终没有离开。
“维克多,谢谢你。”
门外的维克多笑了一下,“没关系。”
“你没想到我从前是这个样子的吧?”
爱丽丝看着玛丽不可思议的神情,眨眨眼咯咯地笑了,这反倒让玛丽隐约看到了些爱丽丝年轻的影子了。
“说实话,我有时候回忆起那时的我,都会感叹岁月竟然如此神奇。我常常像,如果那个十九岁的我现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与我相见,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的样子时,到底谁会更惊讶一点。”
“这个问题很费解对吗?”爱丽丝又看着一脸茫然的玛丽笑了,“没事,玛丽,你才十九岁,这不是现在的你需要思考的问题。”
玛丽似懂非懂地低了低头,半晌才又抬头看着爱丽丝道,“那曾祖母你想出结果了吗?”
爱丽丝笑着靠坐在树干上,“我想不到她会怎么样,但我应该会想给她一个微笑。”
“因为无论我是年轻、坦率、勇敢的我,还是现在衰老、平和的我,我,依旧是我,依旧是爱丽丝·卡曼特。”
“就像维克多,从来都只是维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