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游乐园
长大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一个捷足先登。
高二的生活乏善可陈。安川一中似乎有着不一样的作息时间。铃声在雾霭中敲响，又在月上梢头之时熄声。睁眼，黑板和题目充斥视野，闭眼，以天花板为被，以课桌为床。
高三更是如此。
说起来，搬到远离食堂和小卖部的独栋教学楼，又是宋时和马哲恒帮的忙。
不过，马哲恒是受周亦语的遣派来完成使命，宋时只是个被莫名其妙拉来的苦力，出于礼貌，就跟着帮忙搬完了。
他这种人，走到哪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放下程初的箱子转身离开，八卦闻着味就来了。
平时跟程初有过几次交流的同学好奇地凑过来问，语气又夸张又艳羡：“程初，你跟宋时什么关系啊？他居然帮你搬箱子欸。”
程初尴尬地笑笑，“朋友而已。”
甚至，连朋友都不如。
那人还是一脸怀疑的样子，扫了眼已经开始整理书本的程初，语调降下来，“那好吧。”
虽说人已经搬进去了，形式还是要走的。
学校挑了个黄道吉日，利用大课间时间举行“乔迁贺礼”。
教导主任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排山倒海地传遍校园，炫目的阳光穿透浓密烟雾，照亮通往教学楼的沥青路。
她好像看见自己的未来，像一面打了霜的镜子，藏在噪杂的风声里，伴随烟雾的缓慢消散，逐渐变得清晰。
道路的两旁，枝繁叶茂的树林摇曳着向他们招手。
从高二到高三，要走大约四百步。
离开高二教学楼，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借口和理由。
传言曾有人艺高人胆大地问过校长，为什么要把高三的教学楼设置的这么远，太麻烦了。
他说，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
想要前进，就不要回头。
———
正式开启新的旅程，执行年级主任为高考冲刺专门制定的教学计划。所有准高考生，包括老师，都是这场筹谋的棋子。
程初曾无数次想过放弃，可每当路过十班，看到宋时从不停歇忙碌的背影，回家又吃着刘云温热的面，她好像也找到了坚持的理由。
程初重复这样的规律，日复一日。她在无止境的循环中淡化了情绪，于弱肉强食的竞争中机械了知识。无边的灰色地带覆盖这片土地，等待曙光来临。
直到安川一中大发慈悲，宣布带全体高三生去游乐园游玩，说是带大家放松一下。
老师们比学生还高兴。
这场及时雨，是他们求来的。
费用全免，游乐园距离学校十多公里，要求徒步抵达。
真是一个巴掌一个枣，这下谁还分得清这到底是放松还是以娱乐之名行劳役□□之事。
出发当天艳阳高照，高强度的步行让每一滴汗水都粘上烈日的气息，学生苦叫连天，只能通过分享食物和八卦来填补疲惫。
程初不喜欢埋怨。埋怨解決不了问题。再难写的题，再难背的课文，再变态的规矩，她总是想办法克服，绝不逃避。
学校破天荒的没有要求穿校服，女孩们大都穿着清爽的短袖，抑或是优雅的裙子，汗水微微穿透衣服展露出痕迹，浇不灭难得外出的热情。
沿途阳光灿烂耀眼，人群走到哪，它就跟到哪，像是上帝在有意在护送他们前行。
大家的步履越走越沉重，赤条条的双手无力地耷拉着向下，弓着背，面容憔悴，像极了快饿死的僵尸。
远远望见方圆百里内出现的首个玻璃门入口，走在最前面的同学撕心裂肺地向后传递情报：“到了！终于到了！”
学校找的这地方是真偏。入口处只孤零零地摆放着游乐园的名字，工作人员也没见到几个。
安川一中没有包下游乐园，不过幸好是工作日，安排外的热心游客也不多。
还没进去，原本因长途跋涉松散的队伍更加乱成一锅粥，各自去找自己的好朋友了。本来就是一次放松活动，老师们见状也是无动于衷，都站在阴凉处扇风乘凉。
外面世界的结构跟学校完全不一样。按楼找人这逻辑根本行不通，按脸吧，程初的眼前像是个万花筒，身子像处在错综复杂的迷宫，找不着北。
她试着随波逐流，去人多的地方，反而进入了另一个无法估量的维度——被围得团团转。
马哲恒的导航作用，就是在这时候迎来高光时刻的。
“周姐一会儿可别吓得乱窜。”
“去你的，谁怕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程初循声望去。
四个人并排走来，像是披着金黄的羽翼，轮廓都被璀璨的光线柔化，如同天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