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姜流云意外地遇见了姜朔风。
在街边的棚子里,少年换了家中奴仆的服装,肩上背着一个药箱,被衣衫褴褛的人们围在中间,正谈笑风生。
很亲和,和平常她认知里的那个不喜欢对陌生人笑的少年不一样。
她有些愣住,同时心里涌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些不开心,原来姜朔风不只会对她笑,也有些高兴,姜朔风终于愿意对别人展开笑颜了。
这群难民的来源,她大概知道。
柳尚和她讲过,前不久陵阳闹匪患,许多惨遭洗劫,死里逃生的人们便来文京投靠亲人,但时局动荡,很多人没找到亲人,便在文京成了难民。然而,户部对此还没有想出可靠的解决方案。
“姜大夫,我胳膊这被土匪砍了一刀,一直没管,化脓了,你帮我看看。”
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姜朔风忽视了男人伸过来的手臂,回过头去看,果不其然,在街对面看到了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他先是一愣,很快灿然一笑,“堂哥!”
姜流云嗯了一声,穿过街道,走了过来。她看着姜朔风,明知故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朔风还没回答,难民们便抢着替他回答了。
“姜大夫免费给我们看病!”
“姜大夫是佛祖在世,不仅给我们看病疗伤,还出钱给我们买药!”
“姜大夫是个大善人!”
……
姜流云挑了挑眉,感到不可思议。她踮起脚在姜朔风耳边悄悄说:“你才学医几天,怎么就出来行医救人了?”
姜朔风低头看着姜流云,弯着眸子,调皮道:“堂哥不是说我天赋异禀吗?”
“你这……”姜流云深吸一口气,“罢了,回去再说。”
大夫最是讲究经验的一行,姜朔风刚入行没多久,就出行医施善,她怕姜朔风看错病,给人开错药,平白惹了麻烦。
再说,这群难民看到姜朔风这么年轻,竟然也能相信他?很奇怪。
“公子,你可不要错怪姜大夫。姜大夫说他也是陵阳人,看到同乡落难,不忍心,所以才对我们施以援手了。”
“姜大夫看着还是个少年人,但医术可真了不得。张家的那个孩子发烧了好几天,差点就要去了,幸亏前天姜大夫开了几副送给张家,那小孩子才保住了性命。”
“是呀!”
“公子,你别误会了姜大夫。”
……
难民们你一嘴,我一嘴,大概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姜流云无奈笑了笑,抬手示意难民们可以停下了,“好好好,我不会错怪他的。”
搞得她像是一个坏人一样……
她看向姜朔风,就见少年眸中藏着狡黠,正在偷偷笑她。忍住姜朔风额头一个暴栗的冲动,她语气温柔,主动挪到了一边:“朔风,快给大伙看病。”
姜朔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眼底是无尽的柔情。
这矫揉造作的温柔似水与姜流云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形象完全不匹配,但就是这样的反差让姜流云有些萌萌的。
他悄悄红了耳根,道了声好,便蹲下身来为刚才手臂伤口化脓的男人处理伤口。他打开医药箱,拿出一瓶药粉,笨拙地倒在了男人的伤口上,药粉洒出了许多,落在地上。
“咦……姜大夫怎么变得有些生疏了?”旁边的一个妇女发出疑问,“我记得前两天姜大夫手脚麻利得很,一点都不像一个新大夫。”
姜朔风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悄悄观察了一眼姜流云,就见姜流云微眯着眼,也在怀疑看着他。
他若无其事地将药瓶放回药箱,又拿出绷带,一边给男人包扎,一边笑道:“大娘你记得没错,但是这不是我堂哥来了嘛?我想在他面前展露一手,但一紧张,就失手了。”
听到这话,姜流云眼中的怀疑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原本她怀疑姜朔风有没有可能和她一样重生了?但仔细一想,姜朔风那时卧病在床,连爬都爬不起来,不可能和之前一样偷偷跟她去了青山峡。上一世的姜朔风并未死去,就不可能重生。
而且,在学医之前,姜朔风文不成武不就,好不容易有了一项可以让他在她面前显摆的本领,紧张也是情理之中。
她不由摇头笑了笑,十六岁的姜朔风在她面前真的就像一个小孩子,幼稚但乖巧。
她语气不由温柔了许多,“别紧张,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姜朔风抬眸望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好!”
说完,他便熟练地给难民们包扎,看病,开药。
姜流云在一旁看着姜朔风,看着看着,不由笑了起来,是一种欣慰的笑容。
原来,姜朔风为别人看病也是如此的认真。
上一世的姜朔风只愿意为她一个人看病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