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手大方,财帛动人心,拼着胆气和熟门熟路,掐灭了船灯,摸黑朝那艘舢舨尾随追去。
那艘舢舨按规矩也是驶往北角码头,只是停靠的偏僻些,钟良璞所幸雇的是有些胆量的渔船,倘若按时辰按规矩的坐那些渡船,只怕是追不上的。
北角码头站内排着长龙队,乘客正分批等着上船。下船的人,则一窝蜂挤到站外路边,等着换乘电车之类的交通。那几人似乎掐准了时间,簇拥着一人挤上了往筲箕湾去的电车。钟良璞不声不响、不远不近的跟着,一同蹭上了车,他们莫不是要把塌鼻梁送到筲箕湾?那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所谓“英雄被困筲箕湾,不知何日到中环”呐!
钟良璞躲在角落一张椅子上,不动声色。车子行到终点站筲箕湾停了下来,因为北角-筲箕湾的电车是单轨,返程电车要等下一辆车进站之后才能出站。所以在筲箕湾站,常常是两辆车碰头,乘客同时下车上车,人员混杂。
筲箕湾房屋低矮,有许多破落厂房,那几人出了站就径直往偏僻地方钻,人越走越稀少。钟良璞跟在身后不好隐藏,没转几个弯就被他们发现,一人回头叱道:“干什么的!”
虽刚出站不远,但已远离人群,钟良璞手放在后腰间,以防万一随时要掏手枪出来。
“就是他!”
其中一人惊呼道,正是塌鼻梁,只是他今日脱了短褂马裤,而是换了件文人长衫,戴着顶乌毡帽。之前他被人身后簇拥着,未见到他的正脸,此时他转身,电灯照得他的鼻梁更塌,钟良璞也同时就认出他来。
那几个人,见钟良璞手往腰后摸,自是警觉。低头耳语几句后,便留下两人和钟良璞对峙,另一个竟拽着塌鼻梁又绕路回头往站内跑。
钟良璞疑惑,莫不是见他跟了上来,他们发现此处藏不住,又要往回奔?只是眼前这两人都是大高个子,他单枪匹马,未必追得上去。眼看那回程的班次马上就要发车,下一趟则又要再等一个来回的时间,若错过了就再抓不住,时间不等人,他索性硬冲。
那两人却并不想与他拼命,只躲闪着跟他绕,拖延着时间,把钟良璞缠得恼火。那两人对这里熟悉,压着时间,也要偷摸往回梢,但仍试图挡着钟良璞。三人前后推拉着,磨蹭到了站台附近,站台原先下车的乘客大多已四散了,上车的乘客也已落座大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收尾的。站台边角处,泰然坐着一位大肚乘警,漫不经心的维护着治安。
那两人踩着时间点,在电车关门滑行前,其中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抵住车门,另一个则仍稍远的堵在车外。眼看就要关门,钟良璞不能再等,干脆掏出手枪,对守在车外那壮汉大声叱道:“再挡老子的路,老子就跟你拼了!”
车内人多,站台又有乘警,他觉得对方定是不敢与他交火,而他也只是试图恐吓,趁其不备,抢一个时间差闪过去。
车子已开始加速滑行,那个壮汉似乎也怕了,转身追车,也往车门跳进去。钟良璞以为恐吓成功、紧随其后。然而对方却不是吃素的,前面窜进去的那人一手接进了门外的自己人,另一手对准钟良璞就是一记冷枪,正中他的胸口!手起枪快,杀伐果断,干净利落。
钟良璞还未追到车门便应声倒地,意识模糊前看到那人迅速回身,车门即刻合上,已然出发。远远的那个乘警,颠儿颠儿得撑着大肚皮,急忙往站台跑来…
他的意识逐渐涣散,恍惚看到一对白衣男女围上来,叽里咕噜的在他头顶大声交流着什么,洋话,他听不懂。那女孩一头金黄的头发,在站台的电灯照射下,发着光,这就是西方的天使么?他还没娶老婆啊,他还不想见到天使啊,那肥差佬还在跑...唉,他钟良璞怕是没有明日了!
......
中环,告罗士打酒店,Wisemen西餐厅。
钟良材说话间,突然发了一身冷汗,胸口突突跳个不停。
高湛秋见他突然停顿,关切道:“大哥,不舒服么?是不是喝不惯这种浓咖啡?”
钟良材缓了一会儿,才有所好转,也不知所以:“或许吧,也可能是这里楼层太高了。”
高湛秋趁机道:“人们说,站得高才看得远,但有时候站得高也很危险。”
钟良材平缓了些,捡起话头:“姓高,会不会也很危险?”
高湛秋对上他的眼神,哈哈着乐开了:“哈哈,大哥,你还说你不会开玩笑?”
钟良材打起精神,重新找回原来的话题:“我刚才的建议,并不是开玩笑,希望高先生可以认真考虑。”
高湛秋望向维多利亚港,告罗士打酒店脚下便是中环码头,而Wisemen西餐厅的落地窗正对着九龙仓港口。高湛秋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华丰仓所在的位置:“对不住,我不能替你们钟家提供资质。因为华丰仓的伦敦买家,就是我的养父。”
钟良材稍平缓了的心口,又开始一阵说不清的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