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斜倚在贵妃榻上,屋里四角摆放着硕大的青花瓷大缸,细碎的浮冰在融化开的水面上轻轻漂浮,四扇描金风轮徐徐转动,送来阵阵凉气,屋里清凉舒适,从外间进来满身热气的刘氏和秦沐双都觉得一个冷战,如吃了人参果般浑身凉爽舒泰.
淑妃懒懒地笑笑,”劳你记着,不过是夜间贪凉着了风,有些小风寒,不过木公子妙手如神,已经大好了.”
秦沐双连忙满脸堆笑地奉承,”还是娘娘洪福齐天,些许小恙自然不能奈何娘娘,这都是天命,人力不可为.”这样浅薄无知的奉承可笑至极,也恶心至极,淑妃心中腻烦,不由想道,还是妤丫头会说话,轻轻巧巧不着痕迹,却让人心中愉悦,但面上还得皮笑肉不笑地道:“秦大小姐真是会说话,一张小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
说着挥了挥衣袖,“这几天宫务繁忙,本宫待会还要去跟贵妃贤妃一起商议太后千秋的事情。你们有心来瞧本宫,这份情本宫心领了,不过若有什么事还请直说,本宫能帮的自然不会推脱,若是无事,那就得先告罪,改日空了咱们再好好说话。“
刘氏和秦沐双面面相觑,虽有几分扭捏,但还是由刘氏期期艾艾地开口,“娘娘,这个,,,,”
淑妃含笑起身,唤文鸳过来更衣,刘氏大急,只得竹筒倒豆子,“娘娘,是定远侯府和我们家的那件事。”
淑妃站住,露出凝神细听的样子,秦沐双又羞又关心,扭捏着转过身子,耳朵却竖了起来,刘氏定定神道:“之前,妾身不是和定远侯府的姜夫人相谈甚欢,都觉得侯府的世子和我们沐双甚是相配吗?侯府大小姐是未来的六皇子妃,也算是娘娘的儿媳了,娘娘和定远侯府又是亲眷,想来娘娘的话侯府自是无有不听的。妾身想请娘娘为我们沐双保个媒,成就这门天造地设的婚事,将来不管是我们英国公府还是沐双,都对娘娘感激不尽。“
淑妃似笑非笑,“这个?本宫虽然跟定远侯府有些渊源,但言听计从还谈不上。若是两家都有这个意思,保保媒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本宫怎么听说贵府二夫人最近跟定远侯府走的挺近呢?”
刘氏脸上笑容霎时僵硬尴尬,心底更把王氏骂了个狗血淋头,“娘娘…..”
淑妃旁若无人,伸直手臂由着宫女把家常的珊瑚色广袖湖丝百褶裙换下来,口中淡淡地道:“秦大夫人,实话跟你说了吧。不是本宫不帮你,只是爱莫能助无能为力。定远侯府那边姜夫人已经跟本宫说过了,有意跟贵府二夫人攀亲,本宫总不好故意违背人家的意思,强行指婚吧?”
淑妃的话重重地打在刘氏心头,让她眼前一黑,几欲昏厥。从永平殿出来,她浑浑噩噩犹如踩在云端,脚下软绵绵的毫无力道,都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宫。
等耳边听见秦沐双的哭声,才渐渐地回过神来。秦沐双从未见过母亲这般,像是失了魂,一脚高一脚低,不由吓得在马车上放声大哭,“母亲,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您到底是怎么了?”
刘氏无力地抚抚趴在自己身上哭泣的秦沐双,“我没事,双儿。”她不能被打倒,她还没有输,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马车突然停下,前面传来喝骂声,“什么人?居然敢拦我们郡主的驾!”郡主?刘氏和秦沐双吓了一跳,忙擦干眼泪掀车帘望去,哪位郡主娘娘?得罪了可不是好玩的。
却见一身郡主品级鸾服的乐妤神采奕奕,气度雍容华贵地呵斥驾车的车夫,“瞎了你的眼,这是英国公府的车驾,嘴里胡说八道什么?”
说着已抬眼看过来,对刘氏的钗横鬓松,双眼红肿视而不见,微微含笑矜持地道:“原来是大舅母和沐双表姐,这么巧啊。”
刘氏很是窘迫,却不想自己最狼狈的样子竟被平日最瞧不起暗暗针对的萧乐妤瞧了去,可人家如今是郡主,再不服气也不敢在明面上有所不敬,“原来是永宁郡主,真是对不住了。”
秦沐双不服,不就是个郡主吗?凭什么对她低三下四?乐妤已淡淡地道:“大舅母怎么这般客气?咱们是至亲,您更是长辈,这是要折煞我了。你们这是打哪里来?我刚从宫里见了太后出来,却不想在这里碰到大舅母和表姐,看样子大舅母有些不舒服,正好我也有些累了,不如咱们一起到前面坐坐,正好歇歇脚,也看看华庆丰有些什么新货?”
刘氏心中一动,就连秦沐双都迟疑了起来,说到底,她们跟乐妤并无什么利害冲突,以前总是针对乐妤无非是乐娴的缘故,可如今人家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还马上就要成为程王世子妃,再一条路走到黑,得罪人家到死可不是明智的事情。再说,人家还这么客气有礼,丝毫未将从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短短几瞬,刘氏和秦沐双已经想了很多,乐妤也不催促,面上只带着盈盈笑意,悠然自若。
刘氏下定决心,“也好,许久未见郡主了,正好盘桓盘桓。”
于是两辆马车做了一路,一前一后在华庆丰的后门停下。早有机灵的活计眼尖瞧见了通知大管事。大管事笑呵呵地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