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的正院,不停有大夫出入,刘氏和秦钺远都是满脸担忧,三夫人郭氏和四夫人李氏五夫人赵氏也都守在外间,俱是愁容满面。
等到最具名望的太医出来,秦钺远不禁急忙上前问道:“太医,家母病情如何?”太医叹息一声道,“老夫人本就思虑过重,最近想来是受了刺激吐了血,这一来病势加重,只怕……”
秦钺远心惊肉跳,“只怕什么?”太医捻捻须,“只怕就是这几年了,平时务必善自保养,切勿动怒,还能有五六年光景,若是再受刺激,只怕就。。。”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也不必说得太白,刘氏心中沉重,若是老夫人去了,这家里就越发乱了,真不知如何来应对。
送走太医,秦钺远便跟几个弟妹商量,“母亲病重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和几个弟弟都要上朝每日料理公务,家里就只能劳烦几位弟妹辛苦一二了。”
三夫人郭氏也是嫡媳,因为知晓无论爵位落到哪一房也不可能是自己那个性格温和得有些迂腐懦弱的丈夫,是以心态平和倒跟大房二房都相处融洽,“大哥说哪里话?母亲病了,我们做儿媳的,侍疾伺候是应该的,哪里有让叔伯兄弟们操心的道理?二嫂不在,那就咱们几妯娌轮流侍疾吧?两位弟妹觉得如何?”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四夫人五夫人都是庶出的儿媳,自然更不会有异议,皆都附和称善。刘氏迟疑着道:“那要不要派人去通知父亲?请他老人家回来?”
这话一出,顿时满堂寂静,唐氏和秦璩感情不好,几个媳妇自然心如明镜,这个话不好接。
秦钺远头疼,又无奈,”还是我明日下朝去一趟吧,太医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母亲的身子只怕不好.若是不请父亲回来,终究不妥.”
他把责任担过去,李氏赵氏全都如蒙大赦,”那就劳烦大哥了.”
刘氏心下不悦,可自家是长房,二房又不在,自然没得推脱.秦钺远果然第二日便出城去了道观见秦璩.
道观坐落在树荫掩映的郊外,环境倒也清净雅致,秦璩闭目坐在蒲团上打坐,虔诚地口中喃喃诵读道家经典,等秦钺远说完也没理他.
秦钺远知道他的脾性,不敢打扰,只能焦急地垂手侍立,等着他把这一卷念完.果然,秦璩把一卷读完才缓缓睁眼,满眼冷漠:”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你们这些儿子媳妇都陪着伺候,太医也是最好的,我回去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开方抓药?”
秦钺远虽然熟知父亲性情,但听得他这样冷漠无情,还是忍不住怨气上涌,”太医说母亲病势沉重,难以回天,若是再动气受到刺激,便只怕……”
他顿了顿,见秦璩面无表情,忍不住道:”若是母亲真有个三长两短,父亲您当真就丝毫也不难过吗?事情已经隔了多年…….”
秦璩目光转厉,厉声呵斥打断了秦钺远的脱口而出:”住口!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滚出去!”
秦钺远双手握紧了拳头,被这样的无情漠然深深刺痛了,喘着粗气双眼忿然地直欲喷出火来:”妹妹已经死了多年了,你还要一心念着一个死人多久?!难道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妹妹吗?要知道,她也只是你的女儿….”
这诛心之言显然刺痛激怒了秦璩,他平和儒雅的表情瞬间扭曲狰狞,猛地跳起来,狠狠一耳光摔在秦钺远脸上,成功打断了他的话,”闭嘴!你这个逆子!给我闭嘴!滚,滚出去!”
秦钺远被打得头一偏,保养得白皙的脸上立刻五根指印鲜红明显,微微红肿起来.他也是儿女成年的人了,又是英国公世子,朝廷的鸿胪寺副卿,尊贵体面,现在冷不防受了这样的打骂,也不由得怒气上冲,挥舞着拳头嚷道:”就为了她,你家也不回,我们也不管不问,躲在这个小道观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英国公府就因为你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已经越来越式微了,你知不知道?”
秦璩沉默地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发飙,积压多年的话一直被秦钺远死死地藏在心底,父亲的积威令他不敢开口为母亲说一句话,可就在今天,在唐氏随时都会死的时候,在他被父亲甩了一耳光的时候,他似乎没了顾忌,把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妹妹死的时候我才刚刚入仕途,老二还在读书,老三才十三岁,更别提老四老五,你一撒手什么都不管!我们几兄妹是母亲含辛茹苦带大的!英国公府是母亲支撑下来的!你做过什么?!凭什么怨恨母亲?!当初妹妹的婚事你也是答应了的!凭什么将过错全都推在母亲身上,让她一个人承担!”
秦璩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秦钺远激动地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眼前的人变得模糊起来,藏在心头多年的人仿佛又俏生生地站在面前,温婉地笑着叫他:”父亲.”
是啊,这门婚事自己也是同意了的,可为什么当时她哭着求自己,自己还是硬着心肠把她嫁出去呢?是在那一次不慎看到她沐浴之后吗?还是在那次她摔倒自己及时将她接住抱在怀里的时候?
那是他的女儿啊,从小就抱在怀里骑在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