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望其实是霍家里胆子最大的孩子,他天生长着一种肆无忌惮的反骨。
当其他兄弟们都规规矩矩地生活在霍家里、顾虑重重时,霍承望的小脑瓜里则充斥着各种奇思妙想。
比如霍家里的孩子一旦学会了使用筷子,无论多大年纪都必须上桌独自吃饭的规矩,三岁时候的霍承望望着那张他伸长了小短手都够不到的大圆桌,央求妈妈为他搬来了厚厚一摞大部头书。
一厚摞书放在椅子上,霍承望再坐在书摞上。于是他从勉强只能从桌子上露出半个小脑袋,变成了全场最高的存在。
家里所有人都在偷偷看他,霍承望一点不害怕,还昂首挺胸,感觉自己是家里最靓的崽。
再比如霍家孩子要遵守的各项礼仪和距离感,霍承望偏不,他要抱着妈妈的手和妈妈一起睡觉,要甜甜地拉着奶妈撒娇。
嘴馋了,小小的霍承望就会颠颠地跑到厨房里去讨吃的。
小时候的霍承望长得又乖又好看,小脸白白嫩嫩,一双棕黑色的眼睛像是深邃一点的琥珀一样,仿佛把阳光剪了一段藏进眼睛里。
家里的佣人管家全都喜欢霍承望,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偷偷留给他。
这导致霍承望有一段时间甚至是个小胖子。
哪怕父亲会因为霍承望不听话把他丢进惩戒室里去,但霍承望在里面哭唧唧,转头出来就忘了,固态萌发,下次还敢。
霍承望还会向自己喜欢的女佣姐姐哭诉,导致那一段时间里霍家里的佣人看着霍云柏的眼神都不太对。
霍云柏:“……”
人心散了,队伍难带了。
霍云柏不得不辞退了好几批佣人,也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霍承望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一样的存在,但他又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魔王。
后来呢?
后来霍承望的妈妈因为难产去世。
在六岁的时候,霍承望遇到了绑架,走投无路的绑匪们把霍承望带进屠宰场,又把他藏在了自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的地窖里。
小小的霍承望被捆绑着手脚扔在黑暗中,头顶上绑匪们因为分赃不均而内讧。他们暴怒如雷地争吵着,然后“砰”的一声巨响,一切都安静下来。
被同伴们砸死的那个绑匪倒在地窖门上,鲜血一滴一滴流进霍承望稚嫩的眼睛里。
赶来的霍云柏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霍承望没有弱点,就给他创造一个。
小小的霍承望在黑暗中被群蛇撕咬,深入骨髓的疼痛和恐惧吞噬了他。
霍承望眼中的太阳被强行熄灭了。
莹莹惊呆了。
还可以这样?
莹莹做梦都想不到的手段却被霍云柏轻而易举地使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怎么会有人对待自己的孩子如同训狗呢?
莹莹紧紧捏住了自己的小手,心中涌动着愤怒和莫大的不理解:“这简直,这简直……不可理喻!”
莹莹很有文化地使用了一个成语。
霍承望已经习惯了,他甚至没有多看地窖的小霍承望一眼,只仰头望着地窖上方父亲所在的那个位置,声音就像风一样轻。
“所以……父亲真的在那里对吗?”
“父亲早就知道我在地窖里,但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都没有做……当年我其实听到了那些话,但我……”
但那时候霍承望太小了,状态也很差,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了。
甚至霍承望被救出来后就彻底遗忘了他在地窖中听到的那些动静,直到最近才重新想起来。
莹莹生气地咬住嘴唇,霍承望摸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忽然说:“天亮了。”
这里是霍承望的记忆,时间显然被加速了。
整整一个夜晚过去,小小的霍承望保持着那个破旧小木偶的姿势,一动都没有动过,像是已经死了。
地窖上方终于响起了一个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压在地窖门上的尸体被移开了,木门打开,霍云柏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地窖入口处,他眼中倒映出地窖内的凄惨景象,却没有丝毫诧异之色。
霍云柏慢条斯理地洒下一包粉末,缠绕在霍承望身边的群蛇立刻退开一大段距离。
霍云柏这才走下来,从容得像是出现在商业晚宴里。他把软成一摊毫无反应的霍承望抱起来,轻拍着他的背,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承望,承望,你还好吗?我来救你了,你没事了。”
莹莹身旁的霍承望毫无顾忌地嗤笑出声,语气带刺:“哈,原来他做的这么明显。我真是个最大的蠢货。”
现在想来,竟然有这么多破绽。霍云柏怎么会知道地窖里有蛇呢?又怎么会提前准备好驱蛇的药剂。
更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