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赶紧停下摆弄白骨的双手,迎上他担忧眼神,下意识用唇语说出‘我没事’三个字。
“误会误会啊大人。”郝氏带着哭腔道:“那日是文韬喝醉了酒,误入了那地...真不是故意而为...这位公子,事态都这么乱了,你就行行好,别扰乱大人吧。”
杜云清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本官说了,如有隐瞒,即刻斩杀。”贺庭萧抽出腰间佩剑,直接横亘于郝氏脖颈,后者吓得想要尖叫,可声音似被掐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她腿软的跪倒在地,泪水一下涌出道:“大人...大人饶命,老爷...老爷...”
严修文见状也赶紧跪地讨饶道:“大人,家丑不外扬,夫人这才...这孽子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在外风评不好,故...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她,更别提门当户对的人家了...这个姑娘虽出身低微了些,可她愿意嫁入门,我们想着也许等他成了家便好...未曾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贺庭萧缓缓收了手中长剑,严修文夫妇终是松了口气,此时管家也被带了进来。
管家右手手臂被厚厚的白纱包裹着,昨日他拖着严文韬出火海,手臂被严重烧伤。
“昨日你负责宅院内部人员调度,为何起火初期你们毫无所觉?”贺庭萧问道。
“大人,昨日小少爷入了洞房便令我们所有人退到前厅,不准我们这些下人打扰。老奴都是看见火光后才赶紧冲进去的,那时房间已经燃起大火,老奴强行破门才救出了小少爷。”
“你的意思是,房门是从里锁住的?”贺庭萧继续问道。
“是...老奴觉得这大火应该是从屋内燃起的,里面火势极大。”管家答道。
此时,侍从端出昨夜在火情现场找到的残余物件,里面是一些破碎的酒罐,酒罐底部刻有朱砂红印,依稀能辨别出里面有一个‘楼’字。
“你可知晓这是什么?”
“是...是酒?”管家有些糊涂。
“这是...沂楼的酒。”严文星迟疑道:“这红印沂楼是标志,是春楼的酒。”
“这孩子...恐怕是在自己宅院里存了这物事...”郝氏话还未落地,严修文问道:“这酒有什么问题?”
宋然放下手中忙活的事,起身道:“今晨徐仵作再次勘验之际,我发现这焦尸的气味同昨晚有些不太一致。”
宋然走向焦尸,指向曾剖验的腹部道:“昨晚大火虽将尸体表面烧至炭化,可内里脏器还未完全破损,昨夜能够明显味出酒精的气味,也正因如此它也掩盖掉了许多气味。”
“今日酒气挥发,这焦尸胃腹部竟隐隐呈现出一股非常独特的味道,这是曼陀罗独有的气味。”宋然说的很慢:“曼陀罗是麻沸散制作的主要原料之一,但单独食用会产生毒性,能够使人出现幻觉并且昏迷。”
这碎裂的酒罐之上隐约有烧焦的粉末,但目前并没有很好的方法确认成分,只能找到供应此酒之地,以寻突破。
会不会真是因为酒中的曼陀罗导致严文韬产生幻觉而点着了火苗呢?
“大人,能否请沂楼的老板来一趟呢?”宋然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
仆从带着慌乱的情绪大声禀告道:“不好了,小少爷疯了...小少爷疯了!”
严修文也顾不上礼仪尊卑,赶紧朝后院走去,众人皆起身跟随。
还未到严文韬的院子,便听见里面嚎啕的大哭和尖叫之声。
“别过来,别过来!滚,滚,滚开!”
“我的酒呢?我的酒呢!”
严文韬衣衫不整,大半张脸被白色纱布裹绕住,他那无神的眸子显露出来,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癫狂。
他一个人在树下不知道刨弄着什么,有人上前,他便随手拿出石子扔出,有仆从额头都见了血。
严修文大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他送回屋里!”
“别过来别过来,别碰我...给我酒...快给我酒...”严文韬浑身都在发抖,他拼命想去挖出什么,可整个人显得特别颓然的趴俯在地上,纱巾早已脏污不堪。
侍从不由分说架起他朝里屋中走去,可严文韬浑身抖动的频率更加大,身体根本不受他控制般的颤抖。
“啊...啊。”他似乎在猛烈地抽气,但肺部似乎像是漏气一般。
宋然察觉不对,赶紧道:“快放平他!这是戒断反应...”
“赶紧送回屋去,此番模样,成何体统!”严修文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宋然的。
严文韬还未被送到床上,人便已经瘫软了下来。严府侍从急忙将他放置在床上,可人却毫无反应,其中一位侍从大着胆子探了下他的脉搏,接着便跪倒在地,震惊大叫道:“不好...小少爷他...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