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说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却不这么想,我要当小女子里的驷马难追, 谢相可明白我的意思么?”
江窈悠悠开口, 谁还不是个文化人了咋滴, 别给她整得跟个品行不端的青春期叛逆小姑娘似的。
谢槐玉知道她指得是要和自己不共戴天那句话, 只是他觉得她迟早会食言,他全当戏言似的一听而过,他何必要同她计较一句话的得失。
到底是年岁小,心比天高, 只会动动嘴皮子功夫,平时说话时丝毫不肯落入下风, 半点亏都吃不得。
谢槐玉忽然有点琢磨出来光熙帝的心镜,有这么个吃不得半点亏的宝贝闺女,当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以他周转在江氏皇室的经验来看,小公主自以为藏着掖着的那些机灵劲儿,统统都不够看的。
她每次对自己心生猜忌时,他几乎都能从她那对澄静的眼睛珠子里头解读出来她的心迹。
无非又是诽谤自己种种不是, 颠三倒四都是那两句话, 连个正经腌臜人的浑话都不会说。
如果说长安谢家是一窝狐狸精的话, 那么江氏皇室顶多只能算一窝生于安乐的松鼠精,抱着天上掉下来的松果安稳度日,等到过冬前便刨个洞藏起来。
他能糊弄过天下人的眼,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谢槐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谢槐玉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很是欣慰道:“没有想到小殿下竟有这般学问。”
江窈故作高深道:“你知道就好。
“国子监明年开春要重新修葺,我给你看看图纸可好?”谢槐玉郑重的问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
“谁和你说我一定会回去了?”江窈气鼓鼓的质问道,“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都没有在听么?”
“怎么会?”谢槐玉漫不经心道,“小殿下亲口说出的每一个字眼,臣都有仔细在听。”
“你没有。”江窈终于沉不住气,在两相对垒里做了那个跳脚的人。
谢槐玉耐心十足道:“我有。”
“你没有。”江窈气极了,伸手去推他,这一次谢槐玉给了她几分薄面,朝后让了一步。
她经他这么猝不及防的捉弄,差点投怀送抱扑到他怀里。
“不是刚刚还说要做君子么?”谢槐玉扶住她的手肘,“君子动口不动手。”
江窈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指腹的凉薄,她从他掌心挣脱出来,搜肠刮肚半天,又不知道该骂他什么才好,其实她更想毫无形象的脱口而出一句草泥马,反正她现在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信心可言。
谢槐玉就这么看着她两腮憋出红晕,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明明就没有。”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怎么会能断定我没有仔细在听呢?”他煞有其事道。
江窈“嘁”一声,只当他是存心和自己跩文,真不知道显摆个什么劲,术业有专攻,她比他能耐的地方多了去了。
谢槐玉一手捞过梅瓶,捡着小径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水轮流转,江窈着急的紧跟在他身后:“你还我梅花。”
谢槐玉停下脚步,等到她追到跟前才大言不惭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既三番两次递给我,那便是我的东西。”
“那《诗经》上还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江窈只差把当年在学校里参加辩论会的十八般武艺拿出来,口不择言道,“你怎么不求求我。”
“小殿下。”谢槐玉清澈的眼底盛着笑意,“敢问你知道逑字怎么写么?”
江窈:“……”玩梗懂不懂,算了算了,她跟个老古董较什么真啊。
而流珠此时仍旧躲在暗中观察,她生怕惊动了谢相,所以不敢靠近去细听。
这二人的一举一动却尽数落入她眼中,背影渐行渐远,几乎是一步三回头便逗弄起建章公主,一路将人引着朝凤仪宫的方向靠近。
眼前的一幕幕,和当初会情人的方若姑姑简直如出一辙。
真正儿是情人眼里的娇嗔,处处都充满着猫腻。
寿合宫原来的掌事宫女并不是她,按照她现在的年纪,别人唤她一身姑姑都是看在郑太后的面子上。
背地里人人都说,要不是郑太后抬举她,她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
她刚进宫时便有幸进了寿合宫当杂役宫女,每日里都会看到方若姑姑常伴郑太后左右,郑太后每次都会被哄得眉开眼笑。
流珠可以忘记许多事,唯独那件事忘不了,那是横在井里被发现的一对尸首,寿合宫的掌事宫女和大太监是对食这件事,至今都不为人知。
她当初既然能踩着方若姑姑的尸骸走到今天,同样也可以借这件事平步青云。
流珠一颗心快蹦出嗓子眼,当晚乘着夜色去了长信宫,“赵公公,有劳你通传一声。”
赵振东一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