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涟江抬头看向他,眸子腾的瞪大了,久久的再问不出一句话来。
她当时是知道,铎城之战开始于深秋,也结束于深秋,一年的时间,以铎城为首的三州沦陷。
恐怕此等败事,和军粮的事情也脱不了关系,可无论是她偷听到的战报和朝臣的商议,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人提过铎城战时粮食不足这一点?
莫涟江坐在粮车上垂着头,自言自语的嘀嘀咕咕。
“现在不比那时,我们还有时间去调查,现在向天都去了书信,粮食也能运来,说不定还能借此查清之前铎城的军粮去处,这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寒魏彰还没见过莫涟江如此的慌张无措,好像比他还要着急,好像是她弄丢了一样。
他想宽慰些什么,可宽慰之语到了嘴边只剩苦涩。
他伸手拍了拍莫涟江的肩膀。
他想说,与公主无关。
莫涟江抬起头,此时抬头,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和想法,周身的彷徨无措在抬头的顷刻间散去。
“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一定会还所有天乾军一个公道。”
寒魏彰愣了愣,他惊讶的看了一会,却没没说任何话。
原是,说不出支持,这事情必然牵涉多人,查起来盘根错杂,他不想莫涟江被牵扯。
倒也,说不出不支持,她如此眼神和决心,他又怎么能在此刻拂了她的好心。
莫涟江知道他无论是动作和表情都是不信了。
她觉得此刻还是没有必要再说什么,自己认定什么,去做什么,也不需要他的相信和首肯。
寒魏彰仿佛看出了莫涟江的所思所想,他蹙着眉,眼神中说不出复杂。
什么都没有说。
众人在客栈里从夕阳,忙到了深夜。
一具具天佑军的尸体被收好,排在了院子里。草草的收了。
莫涟江打着灯笼,走遍了官驿的角角落落,又走到院子里。
看完,她都不禁感叹了一句,干净,利落,专业。
就是蛛丝马迹,脚印痕迹都没有留下。
寒魏彰此时正站在院子里的一具尸体旁,听着齐鑫的汇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而是亲自蹲下来,仔细的翻找。
莫涟江打着灯笼走上前,齐鑫看她来了,着急的迎上来,以为她这边找到了什么线索。
“先生,官驿里你找到什么了吗?”
莫涟江摇摇头:“我也没有找到。”
寒魏彰翻过地上的人,这人身上的飞鸟攀枝服却引起了莫涟江的注意。
是官服。
她走上前把灯笼放在了旁边,照亮了些。一样蹲下。
“随军下仓官。”
寒魏彰看她来了,朝她说道。又向她解释道:
“随军下仓官身上应该有军粮数量,和途径关隘的官员批复,也就是运粮牒文。”
莫涟江听明白了这文书的重要,问道:
“他身上没有?”
寒魏彰点点头,亲自翻找过之后,只能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官驿里可有发现什么?”
莫涟江摇头,只是说起这运粮牒文,说来随军下仓官可算是妥妥的文官。可这人手心里茧子却长在了手掌上。
莫涟江握住他的手又仔细的翻看,这茧子的位置熟悉,昨晚刚刚有个活人这样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
“这不像是读书人的手。倒像是习武常常拿兵器的。”
她说着,站起身提起灯笼,一具一具的尸体的手检查过去。
终于,在其中一具尸体前,停了下来。
灯笼阴森森的照亮了地上死人苍白的脸和衣服。
她蹲下来仔细的又伸手握了一下手,果然只有他手中的茧子在指间而非掌中。而且这茧子里还有淡淡的新墨。
“他应该考了很多年的书。今年才当上的官。可惜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莫涟江十分笃定道。
哪怕换了天佑的军服,可习惯留下的痕迹,绝不容易轻易一起换掉。
寒魏彰跟着她一路走着看着。这具尸体十分的安详,因为是直接毒发,毫无抗争,所以一身都十分完好,腐败的迹象也十分细微。
“我来吧。”
寒魏彰闻言,制止了莫涟江的翻找,亲自搜着这人的身上,看是否藏了牒文。
莫涟江在一旁紧张的把灯笼又提近了些,看着四下没有人过来,齐鑫他们都在收拾着别处,压低声音朝寒魏彰小声道:
“说不定是随军下仓官发现了军粮有问题……。”
寒魏彰听到这里,警惕的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毕竟这事情对自己人也是该瞒则瞒。
看来她也知道,这事情需得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