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任王妃。
而乌恩其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也仅限于堵住民众们的嘴,让昭那最起码在鹿角岘,不再受到纷纷议论。
夜里她一个人带着弓箭防身,去了鹿角岘的山包上。满天的星星总被比作女子明亮的眼眸,乌恩其仰着头,又回忆起了昭那公主线条优雅的、新月般的双眉。
她突然想起了一段旋律,是已经有些过时的曲调。把弓从后摘下,乌恩其背靠一颗枯死的树坐下,又感觉背上的箭囊硌的慌,调整了几次都不舒服,索性直接抓到前胸来。
“碧绿的湖水,明亮的蓝天,
比不上你的纯洁啊,姑娘啊。
金色的桂花,芳香的鲜花,
比不上你的美丽啊,姑娘啊。#
……”
不自觉地,她轻轻哼唱起来,手轻拍着身下的草地打拍子。穹顶繁星,身下大地在此刻都归化与虚无,只剩下绿草中的一个她。
草原人总唱些随意的歌儿,这首曲子便是多年前,昭那公主还没嫁给合斡勒王时,人们写来歌颂她的美貌的。
这份宁静没能维持多久,乌恩其猎人般的耳朵听见了像某种大型动物的窸窣声。她把箭囊甩回后背,一骨碌爬起来,一箭射向发出响动的灌木丛边上——
一个黑影受了惊吓,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乌恩其借着星光看清了那是个人:“谁在哪儿!”
“公、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那人磕磕巴巴地说道。
是裴峋。
乌恩其走到他面前,看见他又是灰头土脸的样子,放下了三分警惕,手却依旧按在后腰的匕首上。
“你大晚上的,跑这里做甚?”她呵斥道,余光注意到裴峋的手藏在身后,不知道拿着什么,“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裴峋颇为羞涩地把手放回身前——他拿着好些草原上最常见的小黄花,报赧道:“商会的大家都帮我颇多,小人却不知该如何回报,只好摘一些花来放在清水中,让他们看了也高兴些。”
乌恩其看着那些不过拇指大的黄花,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为何非要夜里出来?”
“白日里……实在有点晒的慌。”
说完自己也有些挂不住似的,裴峋揉了揉鼻子,转移话题道:“公主殿下怎么也夜里出来?”
乌恩其看那人白玉般的一身皮肉,猜也知道他受不住草原上的日晒。
可惜。她想,演的真好。
“你有资格过问我的事?”乌恩其冷声道。
裴峋忙告罪不停。
若他真是萧王的人,眼下环境简直太适合传点话。乌恩其思忖着,可裴峋似乎要把一个“重情义的贵族纨绔”演到位,只是一个劲地发挥。
乌恩其听得不耐烦,挥手要赶他走。裴峋便一边着道谢一边慢慢往后退去。
“等等,”乌恩其又出声叫道,“你……当真再没什么要说的?”
裴峋脚步一顿,脸却涨红了:“小人今夜出来……什么都不曾听见,就遇到殿下了。”
这是在指她方才哼的歌?乌恩其眼不见为净,直接把人打发了。
等确认裴峋走后,她又去裴峋待过的灌木后瞧了瞧。那里只有一片矮小的黄花,许是白日里开累了,看着都不大精神。
她随手拔了一朵,哼着歌谣,独自踏上了星光注视下的路。
*
商队近日似乎要启程去一趟霍伦部,乌恩其有心让他们帮着打听一下昭那公主的具体情况。可又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呢?她如今只能勉强自保,无力再去多救些什么人。
总有一天,她想,总有一天女孩们也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也能为官为商,也能拜将封侯。
乌恩其看着日光下来来往往的汉子们搬运着货物,突然想起一物来。
她找来额尔德木图,递给他一方丝质的帕子。那精细的料一看就是南朝货,上面绣的图案却是草原常见的花样。
额尔德木图双手接过:“公主,这帕子这样精美,可是……您的信物?”
他听见乌恩其一声轻笑,便知道自己猜错了,低下头不敢再看。
乌恩其倒是无所谓:“这东西不是我的……你们去外面的集市,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卖掉。”
这么一说,额尔德木图又好奇了起来,他端详着帕子,口中称赞道:“这样好的帕子,定然能卖出去的,可惜只有一块。”
正说着,侍女又拿了一打帕子来。花色各异,却是一样的精致。
乌恩其笑道:“这些可够?”
“够了,够了!”额尔德木图嘿嘿一笑。
正在二人讨论着帕子相关的事情时,王帐内突然闯进一个年轻的信使:“急报——霍伦部合斡勒王大妃薨,大王要乌恩其殿下速速打点行装前去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