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很豪迈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士兵们掀开门帘放那人进来,那人一脸络腮胡,是现王后的弟弟,喀鲁王手下最信任的将军之一。
上座的萧王轻咳两声道:“将军来赴宴,还带这么多的兵,也不怕冲撞到了公主。”
络腮胡哈哈一笑:“你这小……你单独约公主出来,我看你才是想轻薄我们公主吧?”
这话说的极为不尊重,乌恩其当场冷了脸,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掷在地上。
“将军要是学不会说话,就没必要长个舌头出来!”语罢,她一甩衣袖,起身离席。络腮胡再说些什么,被乌恩其横去一眼,竟在她脸上看到了些先王的影子,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萧王又开口:“公主若不介意,可去旁的帐子里一避。宴毕由小王差人送公主回去,可好?”
这倒是个独处的好法子,唯一可惜的是从喀鲁王那里要来的卫队不能遣走。侍女领着乌恩其径直向外走去,一看便知是早做过安排的。
与络腮胡擦肩而过时,络腮胡低声对她说了一句“别背着大王打小算盘”。乌恩其冷哼一声,头都不歪一下地离开了。
她一点都不意外络腮胡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假如王兄没有派人来她才会诧异。喀鲁王此前面对南朝的军队可谓势如披靡,不料竟然在萧王手里吃了个大亏。
更耻辱的是萧王被乌恩其打退了,害得他甚至没法轻易处置这个声名鹊起的妹妹。要是这二人背着他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很可就要腹背受敌。
所以护卫队既是保护,更是摆在明处的眼线。就这样他还不放心,要差遣一位更有话语权的人来搅席。
*
乌恩其再是天生的将才,也不可能初出茅庐就把萧王打退。这不过是二人创造出的一个契机罢了,一个让萧王和她会面的机会。
“公主殿下年纪这样轻,就已懂得调兵遣将之法,假以时日必成我朝一劲敌。”
这句话的夸赞是真的,乌恩其想,她的假把式居然能得到萧王的认可。
“萧王殿下谬赞,我一介女流,怎可能上阵领兵?此番不过是自保之举罢了。”乌恩其说着,隐晦地扫了门外一眼。萧王点点头,示意喀鲁王处的卫队还在。
“大王对殿下真是兄妹情深,天家子嗣单薄,小王本应有个双生胞弟的,可惜他命薄……若是小王有个公主这样的妹妹,又聪慧又是一条心,指不定有多欢喜。”
乌恩其挑眉,这是要拉她入伙的意思?萧王还能争什么,无非是南朝的帝位罢了,这位置对萧王来说……更是九死一生。可她远在天边,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小王没有福气,小王的母妃却是有很多手足的。母妃在时,也常叮嘱小王多照拂姨表兄妹一二。公主与小王的表妹一般年纪,小王自然不会为难您。”
——这是要她放心的意思?
“毕竟公主勇武,实乃将才,指不定日后还要兵戈相见。”
“殿下说笑了,草原最不缺勇武男儿,哪有我插手的份儿呢?”
这是萧王第二次提出“会在战场上见到她”,她和萧王兜着圈子说废话,却一直在利用言外之意交流。这个话题被抛出来两次,怕是和萧王的真正意图有关。
“事在人为,指不定哪天律法一改,南朝的女儿们也能为政为军了。”萧王语气轻快,表情却十分严肃,平日因为病弱总半眯着点眼睛也完全睁开。
听到这话,乌恩其心中猛地一跳,抬头与萧王对视,却没能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动摇之意。
她几乎有点找不见自己的声音:“殿下……可真会开玩笑,女子怎能入朝为政呢?”
“哈哈,就当这是小王的一个白日做梦罢了。”
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她完全被说动了。如果这就是萧王的理想与承诺,那么她愿意为之赌上一把。
旁人说这种话未必是真,而萧王说出来必然不假。因为乌恩其知道萧王,那个她本预备如果萧王要除掉她,就拿来要挟萧王的秘密,此刻却成为了萧王最真挚的一张牌。
——世上也许无人再知道,淑妃祝锦当年生下的不是双生子,而是一龙一凤。只是皇子出生便夭折了,如今在她面前的,身量不高、单薄、病弱的萧王,其实是女子。
她们的母亲是同胞姐妹,她们身上的血,都继承自同一个女人。在世人不承认女人血脉的情况下,这却成为了最能令乌恩其安心的血缘。
乌恩其看向萧王,却看见那个素来疏离的人带着笑,冲她缓缓眨了眨一只眼睛,一副逗孩子的架势。
于是她选择跟上萧王赌这一把,成也许能获得世间女子想要的一切公平,不成不过杀身成仁而已。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萧王龙章凤姿……不知是跟了淑妃娘娘还是……”
萧王笑意更深了几分,她轻声道:“像的……我和母妃很像的……”
于是乌恩其也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