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三年,九月初。
江南连日强降雨,致使堤坝超负荷坍塌,洪水肆虐冲毁农田村庄,民不聊生。
庆宣帝得知此事后,只是指派了一名五品官员携一万两白银前去赈灾,却让朝中各重臣大肆用黄金修建避暑用的金缕台。
赈灾大臣耗时一个月余才从长安行至江南,到后无所作为还边与地方官员夜夜笙歌,边向民间施压强迫灾民们捐赠善款修建庙宇善堂。灾民们状告无门,哀鸿遍野。
“我呸,暴君狗官烂透了。连我们黑风寨的兄弟姐妹们都晓得第一时间下山救灾!他们呢?个个在寻欢作乐,不顾百姓死活。”
“要我说,这皇位不如让给咱寨主坐。”
“对,让寨主当皇帝,阿铃当公主,我们姐妹们都能混个官当当。”
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树上响起。
岁铃嚼着饴糖,肩扛海棠红狼牙棒隐蔽在树木中。
倏地,她似是察觉到什么,抬手止住了她们的话语,“有人来了。”
少女们识趣闭嘴。
永安县城郊猪头山葳蕤林木间,夹着条蜿蜒官道。
只见一名身着竹月色圆领袍的少年,手持羊皮地图,形单影只行走在路上。
还未等他走近,便有两名肩扛砍刀的络腮胡壮汉从路边灌木丛中跳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止住了脚步,颀长身姿立于林中,他精致俊美的面上淡凉无波,偏冷嗓音裹挟凉薄溢出薄唇,“有事?”
“打劫!”壮汉甲不屑扫了眼自己能一拳揍死的少年,愈发嚣张提刀逼近,“小子,交出你身上的值钱东西。”
“不交我们哥俩就剁了你。”壮汉乙附和着威胁。
日光穿透枝丫,婆娑树影笼罩而下。
少年祁翊无动于衷站在那儿,仿若是座雪山神佛,清冷孤高,甚至连眼皮都不曾眨过一下。
“小子你是聋了吗?”壮汉甲凶神恶煞,推搡了记祁翊的肩膀。
没推动。
风过树梢,祁翊抬起指尖轻捏住靠近脸颊的砍刀,
刀锋迅速崩出道道细小裂缝。
壮汉甲来不及发现异样,便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道清脆少女音,“在我的地盘抢劫——”
两名壮汉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树上坐了位红衣少女。
少女容貌姣好,衣着惹眼。
她扬起下巴,狂妄的将狼牙棒扛到肩头,蔑视两名壮汉,补充下半句话:“看来你们才是想被我剁了喂狗!”
“我的亲娘哎,这黑风寨的小魔王怎么来了。”壮汉甲面露大骇,拉着壮汉乙往后撤退。
壮汉乙不明所以,“什么黑风寨小魔王。大哥,这漂亮小妞在说……”
话没讲话,壮汉甲就汗流浃背捂住了小弟的嘴,朝红衣少女连连道歉,“岁铃老大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小弟全家因水患遇难就剩他了,怪可怜的我才带着他,明儿个我带厚礼跟您道歉。”
十三年前,庆宣帝登基,天下易主。然,各诸侯不满庆宣帝暴虐无道政策,遂揭竿而起,致使战乱频起、生灵涂炭。
于同年,上百名流民不知从何处逃难来到江南永安县,他们为活命占山为王建立黑风寨。截止目前为止,黑风寨已前后收服三十余座匪寨,成为江南一带最大匪首。
而岁铃便是黑风寨大寨主的独女,为人娇蛮,武功高强,一杆狼牙棒打遍各寨无敌手成老大,故此江南贼匪们都在背地里称她为‘黑风寨小魔王’。
传言,惹怒黑风寨小魔王的人,连当日夕阳都瞧不见便会悄无声息失踪。
想到此处,壮汉甲浑身抖如筛糠,就差跪地磕头喊祖宗了。
岁铃单手撑着树干,稳稳地一跃而下,笑眯眯逼近两位壮汉,“还有厚礼啊,看来两位今天收入还挺不错。”
“没有没有,老大你也晓得我这三脚猫功夫能劫得了谁。”壮汉甲赶忙摆手解释,哆嗦着指指不发一言的祁翊,“这小子是我今天拦的第一个,都还没来得及动手,您就来了。”
岁铃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她打量起背对自己的少年。
少年比她还高一个头颅,如绸缎般的黑发半束用玉簪固定,身姿虽劲瘦但却如松柏□□。
饶是瞧不见正脸,光是这么个衣袂翩跹的骄矜背影,她都能瞧出对方非富即贵,宰他一回估计都够买两头猪了。
岁铃用纤指摩挲着下巴,有些许的犹豫。
咋办呢,这一个月寨里的兄弟姐妹们救灾辛苦了。她答应过这两天会想办法扛头猪回去的,可现在连猪在哪儿她都没瞧见,要不就劫他算了?
但是吧……寨里又有规定说不能打劫老弱病残,要讲道理要以德服人。
见岁铃还在思忖,壮汉甲点头哈腰带着小弟鞠躬,“那老大,小的就先不打扰您了?”
“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