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棠钰坊献舞落幕后,天字一号房之中。
男子高大威严,精神矍铄,眉眼间隐约有着些岁月纹路,身上的华服绣着吉祥图案,他注视着着墙上的画像出神。
一人轻叩门而入,欠身行礼——正是那清颜白衫的花魁,姚冬易,她脸上仍然带着献舞时的妆。
那男子神色如常,只见姚冬易欣喜道:“欧阳大人,咱们的人潜伏在薛忠底下数日,竟然真的循着他找到了六殿下的踪迹。”
这男子正是现任大理寺卿——欧阳恪,任谁也想不到,这闻名京中的花船背后竟然是历来执掌法度的朝廷官员,而且还是大理寺之首,传闻中不涉党争,软硬不吃的欧阳恪,二者不仅仅是两相径庭,更是天差地别,根本无人会将二者联系到一块。
欧阳恪神色沉稳,并没有太过惊讶:“确定是六殿下吗?”
姚冬易简直欣喜若狂。她激动道:“确定,听咱们潜伏在薛忠那的姐妹说,薛忠的手下袁石曾拿着画像到淮北去查,淮北有个镇子叫溪云镇,那镇上的人都知道姚夫人与殿下在那镇上生活多年,后来姚夫人身故了,殿下才到淮北城西一酒楼跑堂谋生,薛忠一直在暗中调查殿下的踪迹,只不过,他把淮北查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今夜竟然发现殿下在京城。”
欧阳恪听到姚夫人已经身故,长长叹出一口气,似是十分惋惜。
他眼底闪过一瞬惊诧:“就在京城?人如今在何处?派人保护好殿下,莫要让薛家得逞。”
姚冬易眼中的欣喜并未减退半分:“大人,六殿下此时,就在舫中啊!”
此时欧阳恪才露出震惊之色来,他微微扶住窗沿:“怎会在舫中?”
姚冬易道:“薛忠的人眼看着六殿下进入了世子和傅大人的天字二号房,六殿下不知何时与这两人相识。”
欧阳恪老眼一眯:“薛忠的人跟得这么紧?连傅家的人在他也不顾虑了......”
欧阳恪沉思半晌, 他道:“你派一队人保护好殿下,薛忠跟得这样紧,我怀疑他怕夜长梦多,准备在今夜就对六殿下下杀手。”
姚冬易颔首:“是。大人放心,小女明白,只是现在是否要尽快与殿下碰面?让殿下知晓身世实情?”
欧阳恪缓缓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陛下尚未完全取信于我,再等等。对了,你保护六殿下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露面,特别是不要让傅家的人看到,如今我们在暗处,行事比较顺利。傅家人很警醒,别叫他们发现了你们的存在。”
姚冬易点头,“小女明白,我们会在暗中保护好殿下的。”
她轻轻合上门,怀中拿出一白纱面巾掩面,眼中看向那天字二号房其中一间,目光坚定。
翌日。
天光刺入姚铮微微颤动的眼帘,姚铮带着浑身的酸痛醒来,渐渐睁开眼。右臂几乎动弹不得,他发现自己似乎置身于一废弃旧屋里,身下是一张简陋的木板床,空中灰尘满天、还有隐约的草药味。
窗台上有没扫干净的草药——看来这里之前是一间医庐。
姚铮挣扎着起身,他依稀记得,他好像被人救了,那女子似乎说,她叫姚冬易——是那棠钰坊花魁?可是花魁为什么会武?是自己听错了?
算了,不管了,傅云起他们应该安全离开了,不知道他有没有通知殿下,昨夜他们遇袭之时已经很晚了,殿下也许睡了,估计这会儿殿下都要准备去上朝了。
姚铮单手推开那医庐的门,走了出来,推的时候还忙不迭被那尘呛了一口。
身上的大氅不知所踪,姚铮肉疼地想,这是殿下找京中皇商为他订的,价格不菲呢,他真想哭啊,自己打一架就丢了好几个月例银都买不起的披风。
他从穷巷里走了出来,他早已熟悉京城各处,但他却没来过这里,他猜测,恐怕这地方已经到了京城与京郊之间了。
他身上实在是没力气,他的伤口他起身时看过,似乎是被救他的那些人处理过,但他如今浑身上下都很疼,也许是因为昨夜高强度的作战。
他扶着墙快要走出巷时,太阳升起,刺眼的、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面颊上,他脸上挂了两三道泛红的伤痕,但不是刀伤,应该是打斗时不慎擦到的。
一个红衣铁胄的士兵看到他,双眼放光,如同狼见了肉一般,那士兵向他健步走过来,在他面前打量许久,问:“你,是不是名字里,名字里有个铮?”
姚铮皱着眉,心中大为警惕。“军爷,我犯了何事?”
那士兵吼道:“问你你就快说,多话什么!”
姚铮迟疑,眼下是白天,这里还没出京城,那伙人应该不至于手伸到城防营抓他吧?
姚铮眨眨眼,“是。”
那士兵猛一拍大腿,神情激动:“你就在这乖乖待着,别走!上头在找名字里带个铮字的,眼尾有颗红痣的美人,悬赏十锭黄金呢!你别走啊!爷的宅子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