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袭来,凌霄殿却是灯火通明、君臣同乐。
闵欢百无聊赖地坐在傅烨下首,看了看跟着皇后坐在上面的赵瑜,对方笑颜如花地微抬酒杯示意,一面还能哄着皇后多动筷子,端的是八面玲珑。
赵府那么大点地方还真是限制了赵瑜的发展,闵欢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菜肴感慨。
“七弟,怎么不动筷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傅烨应酬完便看到自家弟弟苍白着一张俊脸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一点都没有以往好玩好动的样子。
“将七弟的酒水换成果酒,再叫御膳房上一些清淡的菜肴!”傅烨看了一眼闵欢面前摆着的烈酒,皱了皱眉吩咐身后的宫女。
七弟还病着,怎么给他倒了如此烈的酒?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不用如此麻烦,”闵欢用折扇挡住了宫女的动作,示意对方离自己远一些,“五哥,我不饿,不用如此兴师动众的。”
布菜的宫女或许是没经过什么大场面,知道自己刚刚靠得太近犯了七殿下的忌讳,又因为没完成五殿下的吩咐而害怕得浑身颤抖。
宫女猛地跪了下去,手上的玉质酒壶碎了一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七,宫宴也是你能胡闹的?”皇帝威严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众人看向闵欢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谴责,觉得七皇子也太不懂事了些。
“父皇说的是。”傅烨刚想上前解释,却被闵欢抢了先。
闵欢也不辩解,只向着皇帝微鞠躬,苍白的脸让所有人都觉得七皇子病了一场后似乎变稳重了许多。
“这风寒还是没好吗?”皇帝看着清减了许多的闵欢,忽然觉得这个调皮的孩子似乎变成了风吹吹就能消散的柳絮,变得熟悉又陌生,看起来却无比脆弱。
“劳父皇牵挂,儿臣感激不尽。只还有一些咳嗽,按时服些药物静养便好,并不碍事。”闵欢说着还咳嗽几声,四月天里还穿着厚厚的大氅,越发显得闵欢瘦弱。
“既如此,你便先退下吧,”皇帝转了转手上的青玉指环,面上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惜,“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上书房和校场也别去了,务必把身体养好!”
让一个正当年的儿子离开大型交际晚会,连读书学习也停了,只为了一点咳嗽。
闵欢抬头看向慈爱无比的明喻帝,脸上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欣喜:“多谢父皇体恤!”
闵欢退回位置,在离开前对上傅烨复杂的眼神,笑了笑。
“五哥,这小宫女也没犯什么错,劳你向贵妃娘娘求个情,饶她一命吧。”
傅烨几乎是看着闵欢的背影消失在热闹喧哗的宫宴的,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而这种不是滋味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反复出现,让傅烨百般煎熬。
一直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已是皇帝的傅烨才终于明白,当年的他受着父皇的偏爱却偏偏不自知,对七弟怀有的是浓浓的愧疚之情,更是对于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悲痛与无奈。
闵欢的离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只有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闵欢让小德子先回了皇子所,自己则独自一人穿梭在蔓延曲折的九转回廊,离身后的喧嚣越远,闵欢的步伐就越轻松。
“咳咳。”
只是这幅身体到底是伤了,闵欢看着手帕上的滴滴鲜血,将它攥在手心。
“宿主,您还好吗?”525担忧道,谁也没想到那副药剂会对闵欢的身体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无妨,”闵欢顺着月光走下去,没有管身后的小尾巴,而是和525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只是咯血而已,又会武,所以这点痛不算什么。只是你说,比我更加瘦弱、精神状态糟糕的原主是怎么忍受这一切的呢?”
525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起曾在空间内出现过的那道骨瘦形销的身影,就知道原主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一定过得很不好。
“对不起啊,我可能没有办法实现你想游离四方的愿望了。”闵欢向前上方伸手,拂过一处只有她能看见的白团子,遗憾地呢喃道。
白团子柔和地漂浮到闵欢的脸侧,安静柔顺地贴了贴闵欢的右脸,似在安慰又似在鼓励,然后向着前方飘去,似乎是想将闵欢引到何处。
“我有点庆幸当时一时兴起来做这红娘任务了,”闵欢边走边向525说,语气轻松,“以前总是守着众神之墟、守着万界平衡却不愿意出来看看这繁华世界,都不知道这世间充满了遗憾与美满,既矛盾又美丽。”
每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灵魂都有它的有趣之处,而被环境影响着成为一个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人,或好或坏,不绝对也不单一。
譬如外表冷硬的云欢却有一颗柔软的心,也会被自己所在乎的人干扰到所有的判断;又如受尽苦楚、孤苦伶仃的傅欢,即使身处地狱却也会用自己的办法安慰温暖失落的闵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