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飞溅,如同年节时宫中铁匠飞洒铁水爆金花一般。
恐怖的反震力道令那寸把来厚的巨剑嗡嗡作响。
云满霜沉声低喝,将剑狠狠一推。猿猴发出一声哀叫,抱着猿臂滚到了地上。
偷袭失败,两把长剑交叉架上焦尾姑娘的脖颈。
“将军,将军!”赵家老仆喊道,“请将军饶过焦尾姑娘,所有罪责,老朽愿一力承担!”
云满霜冷冷盯过一眼。
老仆嘶声道:“将军且听老朽分说!加害凉川百姓的是京都皇室!我们公子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求求将军给凉川父老一条活路吧!”
云满霜沉怒不语。
“将军啊!”老仆失声痛哭,“陆任陆引两兄弟奉皇命杀人布阵,满城百姓危在旦夕,公子如何能够坐视不理啊!我们公子,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满霜抿唇道:“但他不能这样。”
老仆哀叹:“公子为了给百姓搏一线生机,甘愿承受无尽焦熬,直到将自己活活耗死,硬生生化作厉鬼——您想想那是什么样的痛苦!求您不要让公子的苦心白费啊,求求您啦!”
云满霜沉声:“但他不能这样。”
老仆高声喊冤:“公子从来不曾害过一个好人!方才在城中所杀的,只是那些血债累累的矿工与官府走狗罢了!”
云满霜皱眉:“但他不能这样。”
老仆:“……”
您是个回音壁吗但他不能这样。
焦尾姑娘闭了闭眼,重重咬住樱唇,脸上满是悔恨。
终究还是不够心狠。
听惯了赵先生讲述这位云二哥的故事,她只以为他是个没心眼的大老粗,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青湖来。
早知如此,在他们陷入迷阵时,便该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此刻懊悔已经迟了。
若是害得先生无法入道,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去见他?
‘唉……’
说话时,将士们已杀出一道白骨路,腾身落到凉川百姓面前。
云满霜扫了一眼百姓身后流沙般蠕动的青金断崖,心头警钟大作。
这么多人挤在湖壁边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赵宗元!”云满霜举目望向那处白骨横飞的战圈,震声喝问,“你究竟要救人,还是害人!”
自打云满霜横空出世,聚向赵宗元鬼魂的愿力与怨气便显著消减。
他身上战气与正气实在太过强烈。
百姓下意识信赖他、依靠他。
而湖中沸扬的怨气触到他一身清正威严,就像浮冰遇上烈日一般,不断地消解瑟缩,沉落回湖底。
如此一来,赵宗元的战力便大幅削弱,场间更加险象环生。
云满霜将手一挥,众将士立刻一字排开,各人防住长长一段战线,护着身后百姓。
面对阴骨潮水般的冲击,游丝般的战线危危欲坠。
脚下的湖壁已在隐隐震颤。
“赵宗元!”云满霜疾声厉喝,“还不收手,更待何时!”
“啊!”
湖壁边缘忽然出现一处塌方。
有人失足跌落,幸好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腕。
众人齐心协力把他拽上来,个个满头冷汗。
“赵将军!”有人颤颤喊道,“若、若是您能控制这些骨头的话,请您收手吧!”
“有云大将军在,您就放心吧!”
“您不能害人啊。”
赵宗元的鬼身变得更加虚弱。
那些愿力炽光如同抽丝一般,一缕一缕从他身上逸出。
他将红缨枪横在腰侧,大片大片扇形扫过。
“停不下来的,除非我死。”他喃喃启唇,无声道,“二哥,我战死之后,一切就交给你了。”
他彻底抛弃自身防御,掠入阴骨大潮,大开大阖,奋力拼杀。
每一记重击,身上都有大股鬼气四下溢散。
这是求速死的打法。
旁人看不见他,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情况。
云
满霜见他无动于衷,横剑怒道:“再不停手,休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赵宗元微笑着,轻轻摇了下头。
误解也好。
就像当年,无需为自己这个背叛者难过。
今日,同样也不必为自己这个邪魔恶鬼之死而伤心。
他握了握手中红缨枪,掠向最密的战团。
赵宗元叔叔!赵宗元叔叔!??[”
云昭也冲进了战圈。
赵宗元身上的情形她都看在眼里,见他一心求死,她急忙将双手合了个喇叭,冲他大喊:“赵叔叔!陇阳道!你与阿爹同生共死,他都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