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月。”
许翎简短道。
江稚梧抬头望向夜幕中寂静悬挂的月亮,月华也倾洒在她银盘一般的脸上。
中秋赏月是件美事,只是一个人对着这轮明月,难道不会心生孤寂吗。
江稚梧重新看向许翎。
目光清亮,鼻梁挺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仿佛只要他愿意,便可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赏玩。
这样矜傲的人,寂寥这种情绪应当不属于他。
察觉到她的打量,那双揉了星光水光的浅眸一转,循着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
江稚梧心间一跳,躲闪垂眸,站起身,随便寻了个话口道:“许公子也放过水灯吗?”
许翎:“没有,只是见过。”
江稚梧挽了挽耳畔的碎发,语气难言羡慕:“那看来许公子的家人朋友都康健,今日中秋,许公子应该回家陪陪家人才是。”
许翎看着她,蓦得轻笑:“我也没有家人。”
江稚梧鼻子皱了皱,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他不常宿在雨霖舍,定是在京中还有宅院,就算父母没有跟在身边,那应当也已经娶妻生子了,再不济,难道还没有一二妾室通房吗?
她目光不自禁游离在对方紧窄的腰身,下意识问了出来。
许翎眉头一扬。
“江姑娘好像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微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带来初开桂花的幽香。
江稚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找补:“只是随口一问,许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后退半步,像一朵半开的花,把自己不小心展露的叶片收好。
只是那下撩拨勾得人突然生起顽劣的性子,想要顺着她递出又收回的叶片把半开的骨朵催开,看看里头花心会是何种景观。
许翎向前半步,逼近的身躯投下密不透风的阴影,将少女整个笼盖。
“江姑娘不像会随口打听别人家事的人。没有要解释的吗?”
倾泻而下的压迫感让人不敢呼吸,江稚梧不得不继续后退来挣得喘息的空间。
谁料脚下一滑,下一刻,她踉跄跌落水中。
秋夜的风是暖的,桂花芬芳,秋月下的水是凉的,浸湿了足尖,冰的人小腿一颤。
溪泉水不高,总共也不过小腿水深,就算踩进去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下头的卵石极滑,她骤然跌落根本无法稳住身形,不可抗拒的往里头栽倒。
溪水哗啦,夹杂着她惊呼的声音。
“许鹤沉!”
一道力量这才握在她求助的手腕。
江稚梧小半边身体浸在溪水中,另一边倚仗许翎的那份力气才得以保持干燥。
她抬起另一只手,反握住许翎的。
随着她双臂用力,许翎也顺势一收,天旋地转间,江稚梧感觉到背后一暖,沉稳的心跳在她背后,震得她心尖也跟着瑟瑟地抖。
她觉得自己被抓住的骨头发麻,相接处的皮肤绷得很紧,如她心上的弦,摇摇欲断。
“可以松开了……”
她细声,低头,睫毛也不可遏制的垂下。
许翎利落松手。
随着力道骤然消失,江稚梧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腿软了,再次向溪水间跌倒。
她只好反手勾上许翎的脖子,几乎是挂倒在他身上。
不似看起来瘦小,她身上其实是有肉的,软软的一片紧贴对方坚硬的胸膛,如蓬勃欲绽的花苞鼓胀。
感受到那一片柔软,许翎嘲弄心思又起,本想再笑她几句,却在低头看到她涨红到耳根的窘迫面色时顿住。
她的脊背是那么窄,抱在怀里,一把便能全部环住,深深垂着的头颅,后颈骨节微凸,腰肢盈盈一握,如柳枝柔韧。
如果不是家中横造变故,以她的年岁或是进宫或是由爹娘相看着许配良人,总之该过上太平舒心的甜美日子,不至于在中秋月圆夜一个人放水灯。
许翎垂眸,再度看她,溪水波光把月华倒映在她脸上,细碎的光影闪动跳跃。
“还要松开吗?”
他的声音裹在夜色里,无端柔和。
胸腔嗡动在江稚梧耳畔绽开。
“我……”
不待她犹豫,一股力量缠上腰间,无数水珠从她裙畔跌落,刹那间,她被人横抱起,绣鞋尖带起水花,甩出银色丝线。
江稚梧惊呼,勾在许翎脖后的手用力蜷缩,身子如出水的鱼不安扭摆。
“别乱动。”许翎声音克制,下巴紧绷着,“只是送你回去。”
江稚梧听见自己心跳大如鼓击震越,几乎要跳出胸腔,而身侧许翎的心跳还是那么沉稳而富有节律,与她的慌张对比鲜明,让她更手足无措,心比噼里啪啦跌落又摔碎的水珠还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