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上那个知县女儿的身份,嫁给亲王做侧王妃也是高攀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和裕安镖局攀关系?
裕安镖局的江湖名声响亮,在京中盘踞,又往来于各路,江稚梧能想象到地方势力和裕安镖局合作能得到多大的好处,她不能理解的是晏淮松这个人。
“他不是个有野心的,非要搭上裕安镖局做什么?”
江稚梧透过床幔,看向床边那个缥缈虚化的影子。
“你又怎么知道他当真一点野心也没有?”
许翎的声音远远传来,“从前本分,是因为从前没得选。
“眼下机会来了,他便也想伸手试试。”
“可他上不够名正言顺,下没有人心地位,就算得了一方江湖助力,也不可能有机会登得大宝。”
朝中老臣不乏比她爹爹还要遵循礼法到守旧的顽固派,这些人不可能成为晏淮松的拥趸,他们只会以笔为剑,将晏淮松斩落下马。
他怎么敢想?
“生在帝王家,谁敢说从没做过皇帝梦?”
许翎仿佛洞穿她的想法,一如既往的平静声调含了分闲聊的调侃,“难道江姑娘被点作采女的时候,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也登临凤位?”
江稚梧几乎能看到他脸上轻蔑的笑,目中无人的眼神,她垂首拨弄信纸,避开他言辞中的锋芒。
“那许公子希望我如何回应他?”
许翎:“继续做那个满口都是爱他却又总不肯归顺于他的女人。
“不过这次,你可以提一提他的那位王妃。”
他走回到床前,伸出手,堪堪停在床幔前。
江稚梧了然,随即把信重新归拢成一沓,朝月白纱织布上投射的阴影处送去,细白手指随意松开。
信簌簌落到许翎掌心,才被她拿进去那么片刻,已经带了柔和香气,如同被蓬松绵软的阳光晒过。
初秋没有蝉鸣,也没有树叶的沙沙声,屋内和碧洗过的蓝天一般静悄悄的。
江稚梧只当许翎已经走了。
她屈膝抱坐于榻上,乌浓青丝如瀑从肩膀滑落,垂到小巧足踝旁,她低头,将圆润精致的下巴抵在膝上,打起给晏淮松回信的腹稿。
然而酸牙的诗文还没想出两句,那轻飘飘的登临凤位四字倒是在脑中不断环绕。
什么凤位,若不是官家适龄女子皆要参加选秀,她是连那个采女也不愿意去做。
那句不可为妾虽是和晏淮松的打诨的借口,又何尝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是丞相嫡女,除了圣上,嫁给谁做不得正头娘子,她才不愿意受为人妃妾的罪,为了一个名号争得头破血流,与一个正相配的温润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她的闺阁绮梦。
江稚梧抱着膝头低声自语:“自大狂,若我为后,先下旨赏你几个挑唆皇室不和的板子。”
还在屋中立着的许翎:“……”
他轻咳:“江姑娘这话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说来给自己开心的好。”
江稚梧轻轻地“啊”了一声,慌乱道:“许公子为何还没走?”
许翎答得坦然:“既来了,便顺便查验下你是否真的将狸奴处理了。”
江稚梧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又很快稳住,她自认已经打扫得不留痕迹,除非许翎找到后院去,不然绝不可能发现。
她定了定神,悻悻道:“我怎敢诓你。”
许翎没说话,似乎在无声审视这间小屋子,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刚卸的钗环躺在铜盘内,光华熠熠。
铜盘浑圆,如跌落的月亮,钗子与钿头便是桂树的树枝与树冠。
“还有五日就是中秋了,”
他忽然道。
江稚梧不明白他突然的话题转换,只松气于他放下狸奴的事,顺从应和:“公子可要去陪家人?”
许翎落在铜盘里的目光移向床幔后若有似无的纤小身影。
不知为何,他揉捻着掌心白线般的浅淡刀痕,把好好的一句话说成了命令:“不,我会在雨霖舍设宴,你也一起。”
帐中,江稚梧一怔。
中秋设宴,只能是团圆的家宴。
一群杀手,要什么团圆,她和他们,又算哪门子的一家人。
她嘴角勾了勾,像听了极荒诞的话,轻声哼笑。
许翎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他神情平定而矜重,静默等她的回应。
江稚梧跟着生出几分认真来。
“知道了。”
她顿了片刻,诚恳道:“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和大家的关系说不上多好,却已经是我关系最亲密的人。
“多谢许公子相邀,我会去的。”
许翎低垂眼帘,隔着床幔,仿佛看见她眉眼认真的模样。
听到她的一句“最亲密的人”,他眸光无声暗了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