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我都买下了。”
都买下?
江稚梧简直要怀疑,许翎是不是方才晒太阳把眼睛晒坏了,不然怎么会看不出这都是些骗人的东西。
“公子好魄力!”
胡商自然大喜,麻利卷好画轴,一件件封好。
“不过,抄家的东西都得上交,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许翎声线依旧淡淡的,仿若只是随口一问。
“官场宫里,都有门路。”
胡商面色得意,简短神秘道,接着十根佩戴宝石戒指的手掐了几个算术,伸手向许翎:“一共是九百二十两。”
一张千两银票被拍在无数金银宝器上。
冤大头……都说了不是她家的东西了。
纵使真是她家的东西,买来又有何用呢?江稚梧如此想着,但也并未出言阻拦。他喜欢挥霍便就买好了,左右都与她无关。
而后一人抱书一人拎画,转出这条热闹的街市。
之后的脚程倒是都顺利松快,几番拐绕后,二人一路走到处高门宅院前。
朱红的匾额上金粉大字有些斑驳了,不过依旧能看出其上字样。
‘鸿运当头百无禁忌’
江稚梧想了一息,反应过来——裕安镖局?
是要来找危亦安吗?
江稚梧才欲开口,却见许翎已经阔步踏了进去。
高耸的柜台,盛放镖物与定金的小格,镖局里头的装潢与她之前去过的那家别无二致。
柜台后,掌柜从账本中拔出眼睛,看着他们满手满怀都是东西,咧嘴笑道:“二位要送保什么镖物?”
许翎偏头,对江稚梧道:“给你的戒指可带着?”
江稚梧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
黑玉戒由绳结扣着,无声躺在她腕间,暗光流动。
那掌柜也眯起眼睛,看清了东西后,瞬间没了做生意的姿态,快步从柜台后绕到堂中,“没认出来二位贵客是我眼拙,快里头请。”
说话间又是招呼小厮帮忙拿东西,又是亲自领着许翎和江稚梧往里厢走。
许翎空出了手,撩开通往里厢的布帘,走进去前最后回望了门口一眼,“把你们危当家的叫来。”
掌柜点头,正要差人去,许翎又补道:“从后门走,不要被人发现了。”
掌柜递了一个有数的眼神,背过身细细安排了,又忙不迭给他们沏茶,接着见许翎没有其他要吩咐的,便悄然退下了。
屋内安静的只剩衣料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许翎喝茶的细微吞咽声。
江稚梧抬起眼望过去,扣在腕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终于还是问道:“公子给我这戒指,是什么来头?”
许翎不紧不慢放下茶盏,“那是王室才能用的金珩墨玉。”
江稚梧看着他,眼睫眨动:“公子是王室之人?”
他身份神秘,除了雨霖舍主的称谓外,她对他再无所知,要说他是个无名无分的小人物,她是不信的,若是王室之人,倒有几分合理。
况且他肯为自己杀北庭王,是否也是身份立场与那北庭王有仇呢?
江稚梧一瞬间想了许多,然而许翎只是简短答道:“胡商都能弄到王公贵族的金枕团扇,我要个玉戒又有何难处。”
他似乎看穿江稚梧脑子里盛了不少对他的疑惑,又补道:“总之这戒指是好东西无异,只希望江姑娘能少些整日对我的猜疑。”
江稚梧垂眼避开许翎话中揶揄,慢吞吞将绳结口松了一段儿,把戒指往小臂中去推,“金珩墨玉非王室不得用,万一被人瞧见了,难说是是福是祸,公子应早些告诉我,我便不会如此随便的带着了。”
许翎嘴角弯动,语态施施然:“且不说寻常人根本看不出这是金珩墨玉,就算被发现了,装一装王孙贵族,你总是擅长的。”
江稚梧一怔,不知道许翎是道她原本为相女,熟悉王室拿腔拿调的做派,还是意在指她如和白娘学得精湛,可以假模假式的去骗人。
但左右算不得什么好话。
她垂了眼帘,不愿再多说。
茶盏热雾缭绕,淡淡苦涩,二人之间沉默了下来,直到危亦安一脸紧张的踏进来,将这沉默打破。
“何事要我过来一趟,怎么不直接到我家中去?”
危亦安惯常穿白衣,摇青玉折扇子,与同样一身浅色的许翎待在一处,好似两块儿璞玉,一个温润无害,一个泠泠矜贵,倒是养眼。
许翎目光从他肩膀掠过,看着外头,“出来办事有人跟着,来你这落脚。”
江稚梧也听着许翎和危亦安的交谈,心中震颤,有人跟着他们?
“我就知道,你无事不会来我这偏僻分铺。”
危亦安收了笑容,在空椅上坐下,“可是你让我着意盯着的淮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