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瑶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冗长且荒唐的梦。
梦中的她见到了许多人。
有她的爹娘,还有太子温衍。
当然,她还见到了尤良娣,以及尤良娣刚生下的那个孩子。
这是东宫里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儿子。苏沐瑶在梦里毫无情绪地想着,温衍乃至皇宫上下的所有人,应该会很高兴吧?
谁知,画面一转,她却见到了异常荒唐的一幕——
东宫里原来早已安排了伏兵,将前来探望妹妹分娩的兵部尚书尤澈给强行摁押。苏沐瑶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只能看见这个叫尤澈的兵部尚书,似乎在言辞激烈地争辩着什么,却在见到太子温衍出现的那一瞬间,他惶然闭了嘴。
双目赤红的温衍,他手握染血的长剑,从正殿里愤愤然走出。
他的身后,是众侍卫们拖行而出的……尤良娣?
尤良娣刚刚分娩完,她身下的鲜血尚未清理干净,就这么被强行拖出。
正殿的地面上,霎时出现一道诡异的、长长的血痕。
温衍抬脚就对着尤良娣的身子用力地跺了下去,那尤良娣已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像是一团破败的棉絮。
更多的鲜血顺着尤良娣的腹中流出,苏沐瑶这才发现温衍手中那把带血的长剑,那上面流淌的,应该就是尤良娣的血。
眼见着,尤良娣应是不能活了。
哇哇啼哭的婴儿被乳娘抱出,谁知,那凉薄的温衍竟然将那孩子一把粗鲁地夺过,虎口一捏,掐住了婴儿的脖子。
本是啼哭的婴儿瞬间没了声。
苏沐瑶大惊失色,飞扑过去,想要拦住。
且不论尤良娣她触怒了温衍什么,孩子何其无辜!
奈何,梦中的她根本碰不到眼前人的分毫,她刚一靠近,眼前的一切就仿若湖水波动,荡漾开一层层宛如幻境一般的涟漪。
森冷的温衍,他眼底一丝怜悯和温柔也无,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婴儿掐断了气,旋即,却好似丢敝履一般,丢弃在尤良娣的身上。
真是疯了!
苏沐瑶瞠目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根本不真实。
肯定不是真的!
犹记得,儿时爹娘所言,梦境里的一切都是与现实相反的。
更让她觉得荒唐的是,正当她想要离开这疯魔一般的梦境时,却见大批叛乱的兵马自城外涌入,攻进皇城。
皇宫内外的兵将守卫原先都是层层警戒,戒备森严,可这梦境中的守卫兵将们,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竟是变得异常溃散,一触即破。
宫人们早已四散奔逃,那向来威严的皇家人,这会儿恰如逃难的难民一般,顾不得金银首饰,顾不得地位尊严,在长箭刀枪之中,他们四散奔逃,只顾着活命。
偌大的皇宫内外,血流成河,血腥弥漫在整个皇城的上空,浓烈得仿若此间越下越凛冽的疾风骤雪。
天地之间纷飞的大片银白,根本盖不住地面上流淌如河的夺目血红。
也根本盖不住越积越多的如山尸体。
可有些人,就算是被保护得再怎样万全,却也是难逃一死。
比如,那身着明黄龙袍的皇上!
而那毫不留情地斩杀皇上的人,竟然是……
杜予添?!
真是疯魔了!!
苏沐瑶崩溃地站在梦境画面内,她甚至觉得,自个儿这会儿就站在杜予添的面前,她看着杜予添瞪着仇恨的、凶狠的眸光,用厉剑将皇上的心口奋力地捅了个洞穿。
这帮叛军似乎都只听杜予添的,他们将染血的利刃刺向皇宫内的所有皇家人。
当然,也冲进了东宫。
杜予添好像已然杀红了眼,冲进东宫的第一时间,他便看到了被侍卫们强行摁押的兵部尚书尤澈。
不待尤澈对他表态些什么,杜予添抬手就用手中的长剑将尤澈的头给剁了下来!
毫不留情,不带半分迟疑。
尤澈的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到苏沐瑶的脚边,就算这是梦境,就算苏沐瑶心底明白这一切应该都是虚幻,可她依旧在梦中吓得惊声尖叫。
杜予添就站在东宫内,抬眼望去,却没见着太子温衍。
苏沐瑶也四下回眸去看,这里早就没了尤良娣和那孩子的尸体,更没了向来戒备森严的侍卫,整个东宫,仿若空荡荡的一座死城。
但是,杜予添还是找到了温衍。
在偏殿内。
那逼仄无日光照耀的寝殿里,一张小小的床榻上,温衍怀抱着苏沐瑶的尸体,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鲜血顺着匕首,顺着温衍的七窍喷洒了出来。
如山河一般磅礴的鲜血,喷洒在床榻上,被褥上,寝殿的四处。
以及,蔓延在两个人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