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东道主,李江晖决定晚上请大家吃饭。走到停车场才想起来只有他一个人开了车,车上后排还装了一个儿童座椅。所以满打满算,他的车最多也只能坐得下四个人,还有俩人只能另外想办法。
直系下属的叶思木很有眼力见地主动站出来,“李总,我自己坐地铁就行,你带大家先去餐厅吧。”边说边从背后伸出手扯了扯开发小哥刘林宇的背包带子,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
还没等小刘反应过来,站在叶思木对面的周之言主动解围,“我跟你一起走吧,正好想体验一下武汉的地铁。”
叶思木有些犹豫,“地铁没什么好体验的,更何况已经是下班的点儿了,晚高峰很挤的。”人家堂堂一个总监级别的大神,怎么能跟自己一个小虾米一起挤地铁。
这些话实在不方便明说,本想着李江晖会出面,毕竟照他以往的作风肯定会借着共坐一辆车的机会套套近乎,但周之言已经冲李总点头示意往停车场外走了。
“开车也很堵。”看着他快步走出去的背影,叶思木只好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还没走出几步,叶思木就收到了李江晖的微信消息,“路上跟周好好聊,最好让他这几天把我们最近的项目都调研一遍,有问题的项目趁这次机会都盯着他调整好。”
一股厌恶的情绪突然从心底升腾而起。大概是两个人单独坐地铁的行为让李总误会了什么,觉得能利用这点关系获取他想要的所谓“资源”和“利益”。
机械的回了一个字,“好”。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虽然这些事都称不上罪大恶极,但也绝不是光明磊落。
哪怕再不情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叶思木还是懂得的。“读书的时候,那点引以为傲的小清高,再坚持又有什么用呢。”她自嘲地想。
从客户的办公大楼出来,到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照叶思木平时的速度,五分钟就能冲到,刚好赶上18:13的那趟地铁。可前面那人闲庭信步的样子,仿佛来观光的游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步道上,周之言的背影被落日拉得很长,正好铺在叶思木脚下。她抬头,要稍微踮脚,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才能看到金灿灿的余晖。
好久没慢下来,看到这么美的落日了,天空像是被泼上了一大块橙红色的渐变油彩,视线越远,颜色越发浓烈耀眼。
想想自己过去的几个月,每天要么在行色匆匆赶地铁,要么踩着月色困到想不起抬头欣赏,上一次认真欣赏天空的色彩都不记得是何年何月。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周之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思木,这里是不是离长江很近,能看到江吗?”叶思木心念一动,“是啊,你想不想去江边看看?”
那是叶思木刚到这个项目驻场办公的时候,有一天午休下楼吃饭,偶然发现隔着一条马路就是江滩。
项目初期不太忙的时候,她会趁着午休的时间在江边晒晒太阳,吹着江风,舒服极了。不过后来就忙到连吃饭都是外卖速战速决,就再也没来过了。
撑着江边的护栏,叶思木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周之言好笑地看着她,“怎么,跟我一起工作憋了这么多气啊?”
叶思木着急摆手否认,“才没有,我要是每天都能跟你一起工作得开心死。专业能力强不说,效率还特别高,我都好久没按时下过班了。”
说完又解释起那一口气,“这可是我妈教我的,《黄帝内经》里的呼气排浊法。把上班的浊气排出去,下班以后就要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
“是嘛,听起来挺厉害的,你也教教我。”
四月的江风,已经没有了刺骨的寒意,落日的余晖还没散尽,打在两人的身上,周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边。
这么美好的场景,叶思木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李江晖的消息,看来就算是吐干净了身体器官里的废气,也净化不了工作中源源不断的烦心事。
叶思木不是个会隐藏情绪的人,想起李江晖的交待,她对眼前的景色也没有了丝毫兴趣。
“李总他们应该快到了,我们也走吧。”
周之言好像察觉到了女孩被糟糕的心情突袭,装作闲聊地问她,“思木,你是武汉本地人吗?”
叶思木摇摇头,“不是,我在武汉读大学,毕业以后就一直留在这里了。”
大概是自己“心怀鬼胎”,所以听到别人的问题也格外敏感。 “怎么了吗?”叶思木又紧接着多问了一句。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仅身体站直了几分,就连眉头都跟着皱起来,就像每次应对李江晖的“灵魂拷问”一样。
“没事,只是想问你武汉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本地人可能更了解一些。” 周之言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说这些。
“上海离武汉不算远,以后有空会经常来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