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这天。
梁以程将钥匙放进门口鞋柜上的置物盘中,换好鞋走进饭厅,就看见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年夜饭,父亲就在一旁帮着打下手,看起来格外温馨。
“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转身看见他,梁母心中还有些不快,非要刺他一句才肯罢休。
“大忙人也是要回来陪您吃年夜饭的。”梁以程笑着打趣,赶忙洗好手,帮着她一起端菜。
“你呀。”梁母又气又好笑。
饭菜被一一端上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客厅还放着春晚,温馨又平凡。
突然想起什么,梁母问他:“以程,楠楠回来了你知道不?”
“她不叫这个名字了。”梁以程耐心地纠正她。
“对,瞧我,又给忘记了。”梁母懊恼地敲了敲太阳穴,“筝筝,我没记错吧?”
“嗯,您继续说,她怎么了?”
梁以程装作不在意地夹菜,心绪却因为听见她的名字而被扰乱。
“我今天在楼下碰见她了。”
“什么?”梁以程的反应有些大,见父母都盯着自己,又故作波澜不惊。
“她一个人吗?”梁以程追问。
“是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楼下,看着叫人怪心疼的。我正好遇见了,就想叫她一块上来吃年夜饭,这大年三十的,结果她有事要忙就没上来。”
“诶,下次你要是遇见筝筝了,记得带她回家一起吃饭。”梁母叮嘱着。
“这孩子不容易,她那父母……”
长叹一声,蕴含着道不尽的心酸与苦涩。
梁母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梁以程却怎么也听不进去了,心不在焉的。
想到姜允筝现在一个人,他急得马上就要坐不住了。
“以程,听见我说的没?”梁母见他半天都没回应。
“妈,我突然有点急事,必须出去一趟。”梁以程站起来,“今晚不用给我留门了。”
“哎,好歹吃完饭啊。”
梁母跟在梁以程身后,想叫住他,却被梁父拦了下来。
“让他去吧,这孩子,每回遇上筝筝的事就这样,急得不行。”
梁母抿了抿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
开车前往姜允筝住的小区,梁以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着急过。
除夕,团圆的日子。
可姜允筝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
想着她是如何失落地离开那个旧小区,然后孤独地待在狭小的屋子里,一个人度过今夜,等待着新一年的到来。
心脏像是被重重地碾了一下。
这种孤独的滋味,他曾经体验过无数次,在无数个漫长的黑夜中慢慢熬,等待着黎明的降临。
直到——他遇见了姜允筝。
在梁以程很小的时候,父亲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而破产,全家从此背上了重重的债务。
为了生计,父母起早贪黑地外出工作。
那时,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幼年的他总是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出租屋内,躲在被子里等父母回家。
雷雨,黑夜。
发着高烧的他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树影倒映在墙面上,风一吹,摇曳的黑影吓得他从此惧怕黑暗。
辛辛苦苦,两人终于将巨额债务还清,带着他来到了海永市,开启了新的生活。
过去被抛之脑后,可孤独却仍未消减。
梁以程依旧是一个人。
他本应该学着习惯、学会适应。
可是,有人在他孤单惧怕的时候,轻轻敲响了门扉,从此让他的世界不再是寂寥无声,不再是只有黑暗。
那天,他跟着姜允筝一块回家,和她一起吃了汤圆。
花生馅甜甜的,驱散了内心所有的恐惧。
至此,他的身边总有她的身影。
记得有一次,梁以程帮着母亲去小区的便利店里买调料,付完钱以后,本该是对方给他找钱,却不想被店家反咬一口,硬生生说是他没给钱。
梁以程百口莫辩。
不善言辞的他,在被人诬陷后,虽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证明自己。
这时,姜允筝出现了。
她牵着自己的手,将他挡在身后。
“老板,我明明看见他给你钱了,反倒是你应该给他找钱。”姜允筝虽然年龄不大,思路和口齿却分为清晰。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老板不承认,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我两只眼见都看见了。”姜允筝叉着腰,据理力争,“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要不你就查监控。”
“你这小孩……”
老板还想说些什么,见有人围上来了,也不想闹大。